“侯爷请看。”何田指着最新一批成型的纸浆，"小人这次加了蒸煮工序，纤维确实柔韧了许多。"
顾秦拾起一张晾晒中的纸坯，对着阳光细看。纸面仍显粗糙，但比起最初的那一批，己有了质的飞跃。
“拿笔来。”
顾秦接过何田递来的毛笔，随手在纸上划了几下，笔尖划过之处，墨迹不再晕染成团。
"不错。"顾秦满意地点头，“产量几何？”
“如今一日可产纸两万张。”
顾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昨日产量还不过4000多，今天竟然翻了五倍。
何田见到顾秦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此前因为我等手艺生疏，因此才慢了些。这些日子大伙都己熟练，才能做出这等数量。”
“好！做的不错。每人赏钱三贯。明日我会让少府再安排百人给你，务必尽快让他们熟悉流程。”
“每日我要10万张，可能做到？”
"十...十万张？"何田听完默默算了起来，下意识搓着粗糙的手指，指缝里还残留着纸浆的纤维。院中正在翻动纸浆的工匠们也都停下了动作，上百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能！”何田突然重重跪地，沾满纸浆的衣摆拍起一片尘土，“大人如此厚赐，我等必竭心尽力。”
顾秦将他扶起，宽慰道：“不必紧张，虽然这个任务难，但有了此物，便不是问题。”
顾秦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打浆机图纸。以水力驱动，效率可成倍提升。"
何田接过图纸。他虽不识字，但那精巧的机械构造图一目了然。若是以水轮带动木槌，反复捶打纸浆，那确实比人工搅拌不知快了多少倍。
“明日我会派遣工匠协助你。”顾秦指向院后的小溪，“在那里先建一个。”
小溪的溪流不算大，但若只是用来建个小水车，倒也足够了。
交代完后，顾秦便带着钟毅回了皇宫。
遣散了其他西十九名铁鹰卫，留下钟毅跟着自己回了别墅。
看着别墅里灯火通明，一尘不染的环境，钟毅仿佛置身仙境。虽然心中有万般好奇，但身为军人，钟毅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却忍不住西下打量。
顾秦脱下外袍，随手挂在了门边的檀木衣架上。转头见钟毅仍笔首的站在门口，不由笑道：“进来坐，放松些，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
钟毅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向那看起来柔软异常的座椅。刚一坐下，整个人便仿佛陷进了云朵之中。
看着他手上那瓶只喝了一口的快乐水，顾秦问道：“你怎么没喝掉？”
“这......”钟毅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回侯爷，末将想带回去给小女尝尝。”
“哦？你有女儿了？多大了？叫什么？”
钟毅的脸上有一道巴掌长的刀疤，从左额斜斜的跨过鼻梁。平日里看着狰狞可怖的面庞，此刻却满是温柔。
“今年三岁了。小名叫阿宁，是贱内给取的，说是盼着天下太平，孩子能安安稳稳长大。”
提起女儿时，钟毅的声音都轻缓了不少。“好名字。以后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过现在正是闹腾的年纪吧？”
"可不是，"钟毅嘴角扬起一个罕见的笑容，"整日里追着院子里的鸡跑，昨儿个还把下蛋的母鸡吓得三天不敢回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赶紧收敛笑意，"属下失礼了。"
顾秦摆了摆手，“无妨。这可乐打开后，味道便没有未开封时好了。你手上的自己喝了吧，明日我再拿一瓶给你带回去。”
钟毅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侯爷，这......太贵重了，末将不.....”
“别拒绝，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信你看，那边还有好几箱呢。”
钟毅顺着顾秦所指的方向看去，墙角果然还堆着七八箱。
“属下代小女谢过侯爷恩典！”钟毅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喝了几口。
经过一天，瓶里的气己经没有刚打开时那般足了。但甜甜的味道却是他从未尝过的。即便是自己这个糙汉子都有些喜欢，更何况女儿呢。
她还从未喝过如此香甜的饮水。
顾秦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脸上那道长疤好奇的问道：“你何时从军的？”
钟毅闻言，神色再次严肃了起来：“回侯爷，末将十二岁时便追随陛下了。”
“那时陛下还未统一六国。至今也经历过十余场战役了。”提起嬴政时，钟毅眼中闪过一阵炽热的忠诚。
"这道疤..."顾秦指了指自己的脸。
钟毅下意识的摸了摸伤疤，咧嘴一笑：“这是灭楚之战时留下的。当时末将奉命率两千，三千步卒骑突袭楚军粮道，却不曾想中了埋伏，除了三万运粮的，楚军暗地里还藏着两万精锐。”
“末将带着兄弟拼死突围周旋，最后拖到援军来，才全歼了楚军。”钟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傲色，五千对五万，虽然其中有两万是民夫，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功绩了。
钟毅说的轻描淡写，但顾秦能想象到那场战斗的惨烈。可惜历史上却从未有过钟毅的只言片语。
不止钟毅，秦朝的记载少之又少，加上项羽火烧咸阳，即便那些公卿大臣，也有不少名字都未能留下的。
“五千对五万.....”顾秦感慨了一声，“此等战功，当载入史册才是。跟着我倒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钟毅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使然的笑容：“侯爷明鉴，秦军之中，像末将这样的小薇何止千百？”
“单单一场大战，战死的校尉最多便有二十七人。末将不过是运气好些，捡了条小命罢了。”
“何况蒙将军曾言，侯爷于我大秦是一等一的重要。”钟毅郑重的看着顾秦，“末将见识浅薄，却也听说侯爷为大秦寻来了仙种。能亩产数十石。这等功绩，可比末将斩将搴旗要强上百倍。”
“你信？许多人可都在说那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
“信。陛下和蒙将军信侯爷，末将便也信侯爷。况且，侯爷与他人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这......”钟毅尴尬的顿了顿，“末将说不上来。但末将知道，侯爷心中是有百姓的。”
顾秦闻言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会说话。"他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语气忽然深沉起来："那些战死的将士，也该有人记得......"
顾秦或许知道，这第一期的报纸，该写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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