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浮空艇在云层中穿行，风声呼啸。
顾舟独坐舱内，闭目养神，识海深处却隐隐有股异样的压迫感挥之不去。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茫茫海天。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了。”
下一秒，一道不属于他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欢迎回来，审判者。”
顾舟瞳孔猛地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那声音低沉、冰冷，仿佛来自深海的回响，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悄然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
识海如海面般波动起伏，合成台悬浮中央，青铜光泽暗淡了几分，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
而在识海边缘，原本平静的空间出现了一丝裂痕，宛如蛛网般的黑影正缓缓扩散。
“不是错觉。”顾舟心中一沉。
他缓缓抬手，尝试调用灾变之力。
体内的能量流如往常般沉稳而有序，但当他意念触及那股力量时，竟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排斥感——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探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敢再深入，连忙收敛意识。
“看来，红衣说得没错……有人在监视我。”
回到商会驻地后，顾舟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取出那面从遗迹中带出的古老铜镜。
镜面斑驳，边缘刻有模糊的符文，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他凝视镜中倒影，目光逐渐沉静下来。
起初，一切正常。
可过了片刻，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镜中的自己，眼神变得陌生而冷漠，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更诡异的是，当他自己抬起右手，镜中的“顾舟”动作却慢了半拍，像是控的人偶。
顾舟心头微寒，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铜镜随即被他收入储物袋。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你感觉到了？”红衣女子倚在门边，语气冷淡，却藏着一丝关切。
顾舟点头：“你早就发现了？”
“你从遗迹出来后，状态就不对。”她走进来，轻轻掩上门，“刚才我试探了一下你的识海边缘……发现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正在试图渗透你的契约锁链。”
“契约锁链？”顾舟神色骤变。
那是他在融合界核结晶后，与灾变序列彻底绑定的灵魂印记，本该坚不可摧。
“它还没完全突破，但在缓慢侵蚀。”红衣女子”
顾舟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红衣女子摇头，“但我可以肯定，它不是海域现存的任何一种序列意志。”
她顿了顿，语气低沉：“更像是……某种‘被镇压的存在’。”
这句话让顾舟心头一震。
他们都知道，整个无尽海域本就是诸神战场的残骸，而那场战争背后隐藏的真相，远比世人所知的更加恐怖。
他当即决定召见老渔夫。
不多时，老人拖着拐杖走入房间，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却仍掩不住那一抹睿智的目光。
听完两人的描述后，老渔夫眉头紧锁。
“你们说的那种存在……听起来很像囚笼之心传出的低语。”
“囚笼之心？”顾舟问。
“那是我年轻时在深渊海沟探险时偶然发现的一处封印之地。”老渔夫缓缓说道，“那里封存着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每当风暴来临，就会传来无法理解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命令。”
他看向顾舟：“如果你现在听到的声音和当年囚笼之心的低语相似，那就说明一件事——封印松动了。”
顾舟脸色沉了下来。
“所以，我现在是被盯上了？”
“恐怕是。”老渔夫叹息一声，“而且你身上还有灾变之力……那种能量本身就是禁忌之源，极容易引来那些‘旧日遗民’的注意。”
红衣女子皱眉：“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暂时停止使用灾变之力。”老渔夫语气凝重，“否则只会进一步吸引它们。”
顾舟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不行。”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如铁：“我知道危险，但如果我连自己的力量都不敢掌控，那迟早会被它吞噬。”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真的有什么存在在觊觎他的身体和意识，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对方更快一步，更强一步。
他必须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等待。
想到这里，他悄悄将意识探入识海深处，尝试用合成台扫描体内异常的能量波动。
刹那间，一道极其细微、却又阴冷刺骨的意识流被提取而出。
那不是灾变之力的一部分，也不是任何已知魔药或序列残留，而是一种……外来意识！
它像是一缕黑雾，缠绕在他灵魂最深处，若非此刻刻意探寻，根本难以察觉。
顾舟盯着这缕意识流，眼神渐冷。
“既然你想进来……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夜色更深，舱内只剩烛火摇曳。
顾舟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瓶刚刚从商会购得的“灵魂潮汐草”。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药，据说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意识波动，甚至驱散精神污染。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极度危险，但别无选择。
他缓缓将那缕外来意识流与灵魂潮汐草一同放入识海中的合成台。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整个识海剧烈震荡，如同海底火山即将喷发。
“轰——！！”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自识海深处炸开，顾舟的身体猛然一颤，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的意识几乎被撕裂，眼前一片漆黑。
而在那黑暗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识海深处，如同风暴中心的漩涡骤然凝滞。
顾舟意识沉坠，四周黑暗如墨，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悬浮在虚空之中。
那目光森冷无情，仿佛能穿透灵魂直抵命运根源。
“你以为你能挣脱命运？你只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低语响起，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就在他耳边回荡。
顾舟心头一震，却并未慌乱。
他知道，这一战迟早要来——不是他吞噬这道外来意志，就是被它侵蚀成傀儡。
他咬紧牙关，强行稳住识海震荡，意念一动，合成台在意识核心重新凝聚。
青铜台面上，“外来意识流”与“灵魂潮汐草”的虚影交错闪烁，能量波动剧烈，随时可能失控。
“融合，开始！”
顾舟一声低喝，识海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刹那间，空间扭曲，黑影猛然暴涨，化作一道半透明的人形身影，披着破碎长袍，面容模糊难辨，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眸，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竟敢……反抗我？”
黑影怒吼，猛地扑向契约锁链的核心。
那是顾舟与灾变序列绑定的灵魂印记，若被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顾舟心神剧震，额头青筋暴起，体内魔药之力疯狂涌动，试图抵御入侵。
可那股力量太强了，像是一条无形的触手，正一点点撕裂他的灵魂防线。
“不行……必须加快融合进度！”
他强忍识海撕裂般的剧痛，集中全部意志推动合成进程。
两股能量终于交汇，在合成台中央迸发出一团漆黑中泛着银光的液体。
【合成成功：意识剥离剂（灵物）】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顾舟毫不犹豫地将液体一口吞下。
下一刻，仿佛有烈焰在识海中燃烧！
炽热的能量瞬间席卷整个意识空间，那道黑影发出尖锐嘶吼，身体剧烈抽搐，原本稳固的入侵之势瞬间崩溃。
“你……你做了什么！！”
黑影咆哮，挣扎着想要逃逸，但“意识剥离剂”的力量已经彻底激活，将它的存在从顾舟的灵魂中生生剥离出去。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黑影最终化作缕缕黑雾，在识海中消散无踪。
然而，代价也随之而来。
契约锁链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灾变序列与灵魂本源连接的关键之处，一旦崩断，顾舟的灾变之力将面临失控风险。
顾舟喘息着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灾变之力仍在运转，但却变得不再那么听话。
“这不是堕落海皇的意志……”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冷静下来，“这是另一个东西，更深、更古老的存在。”
门外脚步声急促，红衣女子与老渔夫推门而入。
“你没事吧？”红衣女子神色紧张，迅速扫视顾舟的状态。
顾舟摆摆手，示意自己尚可支撑。
老渔夫则皱眉看向桌上的铜镜，忽然神情一变：“不对……界核结晶在回应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桌上静静躺着的界核结晶突然散发出微弱的脉冲光芒，与天花板上那道之前被忽略的空间裂缝遥相呼应。
裂缝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它在回应……那个东西已经苏醒。”老渔夫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惧。
顾舟缓缓站起身，望向头顶那道裂缝，目光如刀锋般坚定。
“既然来了，那就让我亲自去面对它。”
他说完，握紧手中的界核结晶，感受其中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
而在他们头顶的天空裂缝深处，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整片海域仿佛都陷入死寂。
风停了，云不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道足以令所有生命战栗的目光投下，仿佛来自诸神战场最深处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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