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珀说话算话，自那天承诺放苏玖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插手这件事。
甚至这几日苏玖去海底囚笼探望苍夜等人时，那些守卫还会主动放她进门。
苏玖依旧每日待在寒珀身边，绞尽脑汁地给他讲陆地上的奇闻异事，或是复刻一些简单有趣的小玩意儿，努力扮演着一个“开心果”的角色。
三天时间倏忽而过，墨渊在深海宝珠持续的治疗下，伤势己好了大半，恢复行动无虞。
太阳升起又落下，预示着苏玖离开的时刻即将到来。
最后这天，寒珀沉默地观察着苏玖，他看着苏玖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沉寂千年的心湖突然泛起一阵陌生又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状似无意地摆动华丽的蓝紫色鱼尾，目光落在远处游弋的发光鱼群上，声音刻意放得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以后……会常来海底吗？”
苏玖脑子里正在想离开海底以后的安排，完全没留意到寒珀语气里那丝几不可察的异样。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带着几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答道：“当然会啊！你放心，只要我一有空，肯定会来看你，给你带更多陆地上的新鲜玩意儿！”
苏玖的保证清脆又利落，可打在寒珀心中时却依旧寂静无声。
寒珀缓缓转过头，深紫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明媚的笑容，试图攫取她话语背后一丝一毫的真心实意。
许久，纱帐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寒珀摆动鱼尾，优雅而缓慢地游弋到苏玖面前。
海水因他的靠近而变得凝滞，带着深海特有的凉意和压迫感。
寒珀微微倾身，在苏玖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将自己光洁冰凉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额上。
这过分亲昵的动作让苏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两人气息交融，距离近得她能看清寒珀眼睫上细微的水珠，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寒珀凑过来，低沉的声音清晰传入苏玖耳中：“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玖只觉耳垂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像是被冰凉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却触碰到两颗沉甸甸、冰凉圆润的东珠耳环，此时正稳稳地挂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苏玖呆呆地摸了摸那对耳环，眼中满是疑惑。
寒珀却猛地松开了她。
他旋身，华美的鱼尾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重新隐入那隔绝一切的纱帐之后，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纱帐中传来如冰一般的声音。
苏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着耳垂上那对突然多出来的东珠耳环。
这算什么？
临别赠礼？
她完全搞不懂寒珀的心思。
纱帐中再无半点声响，苏玖默默退出了寒珀的房间。
厚重的海晶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幽蓝色的鱼尾，室内重归空旷寂寥，仿佛这几日里面传出的欢笑只是大梦一场。
合上房门，苏玖走了几步，恰巧撞上了来帮海王收拾房间的侍女团。
自从苏玖留在寒珀房间侍奉后，为首的小粉就对她就很是恭敬。
眼下见到苏玖，小粉率先停下脚步，吩咐侍女团打招呼行礼。
苏玖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哎呀，不用这么客气……”
动作间，耳垂上那对硕大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微响。
小粉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苏玖耳垂那对极其眼熟的东珠耳环上。
刹那间，小粉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接着比刚才更大幅度地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敬畏：“是我们礼数不周，还请苏玖大人宽宏大量，饶恕我们！”
苏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更加手足无措，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小粉：“你怎么了？快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黄也终于看清了那对耳环。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苏玖的耳朵，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天啊！这不是海王大人成年时落下的眼泪所化的东珠吗？！怎么会……”
苏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完全懵了。
小黄激动得语无伦次，她凑近苏玖的耳垂，一边仔细辨认那对珍珠的光泽和大小，一边急切地解释。
“海底的雄性鲛人成年时会分泌出此生最珍贵眼泪，眼泪落地化为珍珠，这种珍珠极其稀少，一般雄性鲛人都会珍藏起来，留着以后送给……这怎么会在苏玖你的耳朵上？”
“小黄！！”
小粉猛地首起身，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紧张。
向来活泼甚至有点大大咧咧的小黄，被小粉这一声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噤若寒蝉。
她慌忙学着小粉的样子，对着苏玖深深躬身：“是我失言了，请苏玖大人恕罪！”
苏玖还想追问，那边寒珀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几声玻璃脆裂的声响。
小粉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苏玖，急声对侍女团下令：“快！去海王大人那边！”
说着，她匆匆向苏玖行了个告退礼，便带着侍女团迅速游向寒珀的房门。
只留下苏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耳垂上那两颗东珠。
苏玖心头莫名地沉甸甸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寒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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