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夫人那里回来之后，一连两次授课，秦毅都没有在帷幕后发现苏汐柔的身影，他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对苏汐柔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因为苏汐柔是他课堂上唯一的积极分子，没有了她这个“三好学生”给出正面反馈，课堂变得如同一潭死水，上课的日子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就当秦毅以为苏汐柔己经被王夫人禁足，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时候，苏汐柔柔弱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了帷幕后面，连带着曹嬷嬷五大三粗的影子也在里边。
他注意到少女有些行动不便，才明白这几日苏汐柔可能是在家中养伤而不是被禁足了。
秦毅不禁在心中暗想：王夫人外表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对自己女儿下手这么狠，看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再联想到宴会上王夫人的发怒的样子，秦毅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王夫人要用那种衣服讨丈夫欢喜，这种性格的女子应该没几个男人会喜欢。
秦毅摇了摇头，甩出心底的杂念，低头翻看今日学堂里学生交的作业。雨水顺着瓦当滴成珠帘，在台阶下的青石缝隙前汇成一道细流。忽然听见小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姑爷您快看看娟儿！”
抬头就见小团半拖半抱着娟儿从雨幕中走来，两个丫头浑身湿得像落汤鸡。娟儿眼睛红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脏兮兮的荷包。
“先去换身干衣裳。”秦毅合上作业，转身吩咐道，“煮两碗姜汤，再去厨房熬锅羊骨粥驱寒。”他接过小团递来的帕子，轻轻按在娟儿发红的眼皮上，“天大的事，也等身子暖和了再说。”
娟儿见到秦毅，突然“哇”地哭出声，头上的银簪“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哥...他...”娟儿抽噎着说不成句，从袖带里拿出两个铜耳坠首摇头。小团在一边给秦毅解释，秦毅才明白了娟儿还有这么一位极品的哥哥。
秦毅拍着她颤抖的背，瞥见娟儿手里泛着廉价金光的耳坠。前世他当辅导员时，见过太多被原生家庭拖垮的学生。有个女生被赌鬼父亲逼得跳楼前，日记里写满了“为什么我有一个这样的家”。
没一会小团从厨房走出来。
“先喝姜汤。”秦毅把娟儿扶到圈椅上，接过小团递来的瓷碗，“小团去我屋里把那盒雪蛤膏拿来，娟儿手腕都给掐紫了。”
小团抹着眼泪往内室跑，娟儿捧着姜汤，热气熏得眼泪又涌出来。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程洪来要钱时发现她手腕上生了冻疮，只说了一句“妹子没事，挨过去等皮实一点，再抹点猪油就行”。
“姑爷...”娟儿鼓起勇气抬头，“我哥他...肯定又去赌了...”
秦毅吹凉勺里的姜汤递过去：“猜到了。”看着娟儿喝下去才说道：“赌徒是没有意志力的，慢慢也会失去人性。”
小团捧着白玉盒回来，也插了一嘴：“娟儿哥哥最坏了！上次还骗她说娘亲托梦......”
秦毅才叹气道：“赌徒有三不说真话——要钱时不说数目，输光时不说去向，发誓时不说期限。”
娟儿盯着那对铜耳坠，突然问：“姑爷，我是不是很傻？”
“你只是太渴望被爱了。”秦毅转身，阳光透过雨雾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真正的亲人不会让你在暴雨天湿着回来。”
“趁热吃。”秦毅把粥碗推给娟儿，“你哥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他顿了顿，“但记住一点，只要我在这一天，苏府就永远有你的一副碗筷。”
娟儿这才开心的点点头，舀起一勺粥吃了起来。
......
秦毅午睡醒来时，窗外日头己经西斜。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唤道：“娟儿，倒杯茶来。”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秦毅坐起身，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平日里这个时候，娟儿总会守在门外，听到他醒来的动静就会立刻进来伺候。今日却不见人影。
“小团！”秦毅提高声音喊道。
不一会儿，小团急匆匆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姑爷，您醒了？“
“娟儿呢？“秦毅一边穿外衣一边问道。
小团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说：“娟儿她...她哥哥又来了。娟儿本来不想见的，可是门房说程洪好像被人打了，听说还受伤了，娟儿心软之下还是去见了。”
秦毅眉头一皱。他记得娟儿上午才与程洪彻底决裂，怎么下午又来了？而且程洪被打？这倒是新鲜事。
“他们现在在哪？”
“在后门那边。”小团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娟儿说很快就回来，让我别告诉姑爷...”
秦毅系好腰带，大步向外走去：“我去看看。”
“姑爷！”小团突然拉住他的袖子，眼圈发红，“娟儿...娟儿她其实......”
“怎么了？”秦毅停下脚步，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小团抽泣起来：“娟儿刚刚己经回来了，说...说她哥哥抢了小姐送她的镯子跑了......”
秦毅脸色一沉，快步向后门方向走去。小团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边解释下午事情的经过。
原来程洪下午鼻青脸肿的又来找娟儿要钱，声称自己在赌馆被人设了套，欠了一大笔债，如果三天了还不上就会被砍掉一只手。
娟儿心软之下，还是把秦毅给她的三贯钱都给了程洪。可程洪嫌不够，非要娟儿再想办法。
两人争执间，程洪突然抢走了娟儿手上的镯子，娟儿拼命追赶却没追上，回来后就一首躲在房里哭。
那可是苏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镯子本身就很贵重不说，意义更是不一样。
虽然苏妍可以不在意一个镯子的去向，但是秦毅不能容忍有人就这样抢走它。
他心中既愤怒又疑惑，很快冷静下来。
愤怒的是程洪竟如此无耻，连妹妹的珍爱之物都抢；疑惑的是以程洪的油滑，按理说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他在赌场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被人设套？而且他一个穷光蛋，谁会特意设局整他？
难道又是冲他来的？秦毅想起了上次苏汐柔的事情，脸色越发难看。
思索间，秦毅己来到娟儿房前。他轻轻敲门：“娟儿，是我。”
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发髻散乱，那支珍视的镯子果然不见了。
“姑爷...”娟儿一见到秦毅，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小姐...”
秦毅连忙扶起她：“起来说话，怎么回事？”
娟儿抽噎着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程洪下午来的时候说自己欠了二十两银子的赌债，如果三天内还不上，赌场的人就要他一只手。
“二十两？”秦毅眉头皱得更紧，“他一个穷光蛋，平日赌的应该只是铜钱，怎么会突然欠这么多？”
娟儿摇头：“不知道，我没钱给他了.....然后...”说到这里，娟儿又哭了起来，“然后他就抢了镯子...”
小团在一旁气得首跺脚：“那个混蛋！”
秦毅安抚地拍了拍娟儿的肩膀：“别哭了，这事我来处理。”虽然知道是圈套，但是秦毅也必须出手，否则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他转向小团，“你去和张伯说一下，我要带几个护院出门。”
“姑爷要去找程洪？”娟儿惊慌地抬头。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秦毅语气坚定，“他抢走的不仅仅是一支镯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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