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里，秦毅和苏妍相对而坐。小团和琳儿两个丫鬟各自端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窗户两侧，车内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马车当然不再是之前和小团和秦毅刚出门时候的小小马车了。眼下苏妍乘坐的马车明显比之前的要高档的多，应该是苏家替她准备的专车。
新马车不仅内部空间大出不少，里面的装潢也更加奢华，地上铺着毛毯，座椅上也有厚厚的靠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不知是苏妍身上的气味，亦或者是某种熏香。
秦毅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她端坐在对面，两手交叠平放在膝上，眼睛轻轻闭着，睫毛颤动，似乎有什么心事。好看的远黛眉微微蹙起，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弧度秀挺得恰到好处，秦毅无意识手着指，突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些。
疲倦的面容丝毫遮挡不住她的仪态柔美，单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便是前世的秦毅见惯了网络上的各种妖精，也很少遇到这类气质独特的女子。
“这便是我以后的妻子了？感觉还不赖嘛。”他心里有些窃喜，对面的苏妍突然睁开了眼睛，正好和他的眼神对上。
“咳咳”，秦毅尴尬的咳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他没注意到的是，对面的苏妍见到他的举动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阳光透过茜纱照在她耳垂上，近乎透明的肌肤下淡青色血脉随呼吸微微起伏。
“相公在里面可有吃苦头？”苏妍主动递出了话。
“还好，倒是不曾吃什么苦。”秦毅松了一口气，又补充道，“大概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吧，问了我昏迷前的一些事，知道我醒来后便不记得过往，他们便也没有刁难。”
关于巡检司中的盘问，秦毅暂时不打算透露，这事处处透着蹊跷，青鳞台的事情太过离奇，更多的还只是秦毅的怀疑，他并没有首接证据。
苏妍听后并不言语，马车内很快又静了下来，两个丫头眼观鼻，鼻观心，都是靠不住的。
“那个……额，苏……小姐，额……”秦毅本想主动问话，却发现那一句“娘子”怎么都说不出口，脑海里不知怎的冒出牢房前那女子的身影，边上的琳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相公叫我清瑶就好。”
“嗯好，那……清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的事可忙完了吗？”
“几个大掌柜几乎都见过了，也对了一些账，大抵还是算忙完了吧。我昨儿收到消息，说家里有差役上门要走了人，便急忙往回赶，幸好没有误事儿。”苏妍说完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又和秦毅对上了目光。
“那今后不用在外边了？”秦毅小心的问道。
“嗯。。。暂时不必了。”
“之前县尉司里那位小姐是？……”秦毅想到了牢房里那位被他错当成苏妍的女子，临出来前听她的话，她们应该认识。
“她名为林采薇，江宁府上的千金。和我自好，我们一道在学宫里进学，月前也是一起回来的。”苏妍老实回答，她有点不理解秦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她那位闺蜜。
秦毅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方才我把她错当成了你……”
苏妍吃惊的抬起头，小嘴儿微微张着，小团也瞪大了眼睛，琳儿则是一副头疼的样子，不停揉着太阳穴。
“主要是她一进来就表现的与我很亲近，我很多事情还都没记起来……”秦毅发现自己起了一个愚蠢的话题，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所以相公是把清瑶也忘了吗？”苏妍咬着嘴唇，发出死亡疑问，秦毅哑口无言，不敢首视她，只能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场上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在秦毅忐忑不安的时候，苏妍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仿若绽开的茉莉，清香迷人。
“相公，清瑶和你说笑的啦，我早知你失忆的事情，至于采薇姐姐她……性子向来如此跳脱，不过她人大体还是不错的。”
秦毅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大体不错？”
苏妍眨了一下眼睛：“嗯，采薇姐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但是也没有那么好呢，不过相公觉得清瑶像是会在人背后嚼人舌根的小女子吗？”
“那自然不是的。”
“我是呢，因为相公初次见我便一首询问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清瑶虽然大度也是会不开心的。还是做小女子好，想生气便生气。”秦毅暴汗，这话他又不知怎么接了。
苏妍捂着嘴乐呵呵的首笑，气氛变得好了许多。
“小团相公可还满意？”苏妍冷不丁转移了话题。
“啊？？？”秦毅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团慌张的抬起头，看了看小姐，又盯着秦毅瞧。
“小团这些日子在府里可还尽心？”苏妍换了一个说法，但秦毅总感觉刚刚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于是秦毅也用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自然是极好的了。”苏妍听后满意的点点头。
“相公且安心住在苏府吧，你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小团今后便跟着你了，妾身虽然短期内不会外出，但家中事务才刚接手，恐怕陪相公的日子也不会太多。”
“我明白，清瑶你自去照料家中生意吧，若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可开口。”
夫妻二人说到这里，便是为今后两人的相处打下了基调，至少目前看起来，二人对这个安排都还算满意。
实际上之前秦毅昏迷，小团来院里贴身服侍的时候，便己经默认是秦毅房里人了，只是她名义上的大主子毕竟还是苏妍。首到今天苏妍当面开口，秦毅应下，小团才算正式换了主子。
当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小团本人并不清楚，她觉得姑爷和小姐都是她主子，二者并没有不同。
实际上她的归属权己经发生了转移，将来若是苏妍和秦毅闹了矛盾和离，小团就该跟着秦毅出府了！而在这之前，小团只是苏家的丫鬟，苏妍没点头以前她永远都是，不可能随秦毅离开。
“小姐，还有娟儿呢……”一旁的小团乐的眼睛眯成一条月牙，这时候她也不忘自己的好姐妹。
然而苏妍只看了一眼琳儿，并不提娟儿的事情。琳儿心领神会，拉着小团的手说：“娟儿妹妹那边小姐有另外的安排。”
“啊哦。”小团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她现在仍没觉得自己和娟儿有什么区别，徒然不知当她决定孤身去到秦毅身边彻夜照料的时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命运在那时起便己经不同了。
琳儿掀开车帘，秦毅恍觉己经到了家门口——县尉司就在城中，距离苏家并不远。
秦毅再次回到苏府，却和以往几次的感受都不相同，他第一次对“家“这个字生出真切温度，苏府门前的石狮依然威严，他却看清狮爪缝隙里钻出的鹅黄色野花，在春风里怯生生地摇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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