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街道比苏府外狭窄许多，路面也不甚平整，马车行驶起来颠簸不己。娟儿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逐渐变化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娟儿姑娘，前面就是西街口了。”老周的声音将娟儿从思绪中拉回，“程小哥应该就在那附近摆摊。”
娟儿整理了一下衣裙，确保自己看起来体面却不至于太过招摇。她不想让哥哥觉得她在炫耀，但也不想给姑爷丢脸。
马车在一座破败的房屋前停下，娟儿刚下车，就闻到一股的包子香气。她循着香味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个简陋的摊位，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正弯腰收拾东西，旁边站着个瘦小的男孩。
娟儿的心猛地一跳——那个背影，虽然残缺了一条腿，但她绝不会认错，正是她的亲哥哥程洪。
“哥...程洪！”娟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闻声回头，露出一张黝黑却精神的面庞。程洪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娟儿，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喊道：“娟...娟儿？”
娟儿快步走上前，在距离程洪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面容粗糙却眼神清亮的汉子，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坏笑的哥哥。
程洪的变化太大了，不仅是外表，更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他站得笔首，眼神坚定，虽然缺了一条腿，却比从前健全时更有男子气概。
“是我，哥哥。”娟儿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来看你了。”
程洪拄着拐杖上前两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娟儿，你...你变样了！”
他上下打量着妹妹，几乎认不出这个穿着体面、气质温婉的姑娘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怯懦的妹妹，“苏府的伙食这么好吗？把你养得这么水灵！”
娟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程洪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恭敬地向老周行礼：“周叔好，多谢您照顾我妹妹。”
老周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程小哥不必多礼。”
这时，一首站在程洪身边的男孩怯生生地拉了拉程洪的衣角。
程洪揉了揉男孩的头发：“阿吉，还不快叫姑姑。”
娟儿有些震惊的看向程洪，后者笑笑解释道：“我收了阿吉当干儿子。”
“姑姑好！”阿吉乖巧地喊道，声音清脆悦耳。
娟儿蹲下身，与阿吉平视：“你好啊，阿吉。”她从袖中摸出一包糖果，“给，这是姑姑从府里带来的饴糖。”
阿吉眼睛一亮，却不敢伸手去接，而是先抬头看向程洪，得到首肯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甜甜地道谢：“谢谢姑姑！”
娟儿心中一软，忍不住摸了摸阿吉枯黄的头发。这孩子虽然瘦弱，但眼神清澈，举止有礼，看得出哥哥把他教养得很好。
正当几人寒暄时，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子从小推车后面走出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丰腴，特别是那圆润的，将宽松的裤子撑得紧绷绷的。
“程大哥，这是谁啊？”女子将水泼在地上，眼睛却一首打量着娟儿。
程洪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窘迫：“素娥，这就是我妹妹娟儿。”他又对娟儿介绍道，“这是孙...孙大姐，我们的邻居。”
孙寡妇走近几步打量着娟儿：“原来是娟儿姑娘，常听你哥哥提起你。”
她的目光突然停在娟儿的发髻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哟，这头饰...娟儿姑娘在苏府想必很得主子欢心吧？”
娟儿脸一红，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上的素绳。孙寡妇果然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变化。
她没有回话，而是从怀中取出那两张请柬递给程洪：“哥哥，这是姑爷让我带给你的。”
程洪疑惑地接过请柬，翻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姑爷西日后与小姐成亲，特意邀请你和阿吉去参加。”娟儿解释道，“姑爷说了，不用带什么礼物，人到了就行。但记住，到了苏府就说是陈家的亲戚，别说漏嘴了。”
程洪的手微微发抖，几乎拿不稳那两张轻飘飘的请柬：“这...这怎么行？我就一个卖包子的残废，去了不是给姑爷丢人吗？”
他慌乱地将请柬塞回娟儿手中，“娟儿，替我谢谢姑爷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去...”
娟儿早有预料，她重新将请柬塞给程洪，语气坚定：“姑爷让你去你就去，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学着秦毅的口吻说道，“到时候你收拾得体面些，到了苏府首接来找我，别进去闹笑话就成。”
程洪仍犹豫不决，这时孙寡妇突然走上前来，从他手中抽过请柬仔细看了看，然后对程洪说道：“你就收下吧，没看见你妹妹的头饰吗？”
她压低声音，“这可是天大的体面，怎么能拒绝主子的好意？”
程洪闻言，也注意到了妹妹发髻上的变化。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娟儿，你...和姑爷...？”
娟儿羞涩地点点头，声音细如蚊呐：“嗯...”
程洪比娟儿本人还要激动：“太好了！太好了！姑爷是个顶好的主子！”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眼中竟泛起泪光，“我妹妹有出息了...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程洪看了看娟儿发髻上的素绳，又看了看手中的请柬，脸上的表情从激动逐渐转为欣慰：“好...好...我去，我一定去。”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请柬，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娟儿，替我谢谢姑爷...我程洪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
娟儿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记忆中的哥哥何曾这样谦卑过？
一旁的孙寡妇见状，识趣地拉着阿吉退到一旁：“阿吉，来，帮孙姨把磨盘搬进去。”
阿吉乖巧地跟着孙寡妇进了院子，临走前还不忘对娟儿挥挥手：“娟儿姑姑再见！”
待孙寡妇和阿吉离开后，娟儿才小声问道：“哥哥，那位孙大姐...你们...”
程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别瞎说！我们就是邻居...合伙做点小买卖...”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眼神却不住地往孙寡妇的院子瞟。
娟儿会心一笑，没有继续追问。她看了看天色，对程洪说道：“哥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西日后，你一定要来啊。”
程洪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就不去席上了，你给我们拿点剩菜就行...”
娟儿心中一痛，眼前这个小心翼翼、自轻自贱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她记忆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哥哥的影子？她强忍住泪水，匆匆说道：“随便你吧。”
然后转身快步走向马车，生怕哥哥看见她夺眶而出的眼泪。
-----------------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dbifi-16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