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青楼之行九.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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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青楼之行九.水云间

 

“你若敢不接,我便告诉众人你偷拿我小衣!”

戴着面纱的婉莹恶狠狠地说道,秦毅收回去的手顿时僵住了,婉莹趁机将红笺塞进他手里,随后做出一脸羞涩的表情悄悄溜走,秦毅却觉得她像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红笺入手,秦毅只觉掌心一阵发烫。那薄薄一张纸片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手腕发颤。

婉莹转身离去时,杏色裙裾在灯火中划出一道流霞,腰间银铃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更像是刻意为之的嘲笑。

“陈兄!好福气啊!”徐灵均第一个冲上来,折扇重重拍在秦毅肩上,眼中满是促狭之色。

“婉莹姑娘挂牌半月有余,这还是第一次递出红笺!说不定你就是她第一个恩客呢。”

陆九渊也凑过来:“陈兄不必担忧,水云间虽是新开的楼院,但规矩与别处无异。你只管前去便是,雪见这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秦毅苦笑,红笺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若推说有事不去的话...”

“万万不可!”雪见急忙打断。

“撷芳阁的规矩,接了红笺却不去,便是当众打楼主的脸。婉莹妹妹性子刚烈,若因此结下梁子...”

她话未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秦毅想起婉莹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和那句“偷我小衣”的威胁,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哪是什么仰慕才子的红笺,分明是张索命符!

“陈兄可是担心家中夫人?”徐灵均压低声音,象牙扇面半掩着唇,“放心,我在此等你。你且去水云间坐坐,过个把时辰我来接你,咱们一同回府,苏小姐那边自然无碍。”

秦毅深吸一口气,将红笺收入袖中。事己至此,不去反倒显得心虚。他倒要看看,这刁蛮小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劳管事引路。”他对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穿过九曲回廊,撷芳阁的景致在夜色中愈发朦胧。

十二盏琉璃宫灯悬在檐角,将青石板路照得如同铺了一层霜。秦毅跟在管事身后,鼻尖萦绕着不知从哪个院落飘来的沉水香,混合着远处荷塘的水汽,竟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前面便是水云间了。”管事在一座精巧的三层小楼前停步,指着门楣上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道,“陈公子请自便,小的告退。”

秦毅抬头望去,“水云间”三字笔力雄浑,与正门的匾额如出一辙,想来也是那位柳三元的墨宝。

门前两株垂丝海棠开得正艳,夜风拂过,花瓣如雨纷落,像在地上铺了层胭脂色的毯子。

他正欲叩门,朱漆大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个穿鹅黄比甲的小丫鬟探出头来,圆脸上那双杏眼在看到秦毅的瞬间瞪得溜圆。

“是你?!”小丫鬟采儿的声音陡然拔高,腕上银铃甩出一串乱响,“你这登徒子还敢找上门来!”

秦毅额头顿时沁出一层细汗,眼前这气势汹汹的小丫头,可不就是那日溪边指着他鼻子骂的丫鬟采儿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采儿,不得无礼。”婉莹清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快请陈公子进来。”

采儿闻言,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违逆主子,只得侧身让开,只是那双杏眼仍死死瞪着秦毅,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水云间的布局与流芳厅大不相同,入门先是一方天井,青砖铺地,中央挖了个月牙形的小池,池中几尾锦鲤在睡莲叶下游弋。池边摆着张湘妃竹榻,榻上铺着杏红锦褥,想来是夏日纳凉所用。

穿过天井便是正厅,十二扇雕花槅扇此刻只有几扇敞开,夜风穿堂而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厅内陈设极为雅致,正中悬着幅《溪山清远图》,看笔法应是当代名家手笔。画下摆着张黄花梨平头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本翻开的诗集,正是新出的《南陵诗话》。

“登...陈公子请随我来。”采儿不情不愿地在前面引路,鹅黄比甲在灯火中像只愤怒的小蜜蜂,“小姐在楼上等你!”

楼梯设在厅侧,踏步上铺着西域来的织金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秦毅注意到扶手雕着缠枝莲纹,每隔三级便嵌着枚拇指大的螺钿,在灯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晕。

二楼比想象中宽敞,回字形布局中央是个小小的天井,抬头能望见一弯新月。采儿领着秦毅绕过天井,在一扇描金牡丹的屏风前停步。

“小姐,这人到了。”她说完便退到一旁,却不肯离去,只抱着手臂站在廊柱边,一副随时准备冲进去护主的架势。

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婉莹的声音比方才多了几分慵懒:“有劳陈公子移步,恕婉莹不便远迎。”

秦毅绕过屏风,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不同于流芳厅的沉水香,这香气中带着熟透时的甜香,又混着一丝雪中寒梅的清冽,闻之令人心神一荡。

此处正是婉莹的闺房,她的房间和她的气质不同,要比想象中素雅,月白纱帐从屋顶垂下,将内室隔成里外两间。

外间摆着张红木圆桌,桌上鎏金烛台燃着三支红烛,照得满室生辉。桌旁是张贵妃榻,榻边小几上摆着架焦尾琴,琴尾凤凰纹在烛光下栩栩如生。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海棠春睡图》。画中女子侧卧在锦榻上,只露出半张脸,却与婉莹有七分相似。

画旁题着“一片幽情冷处浓”,字迹娟秀中带着几分不羁,想来是婉莹亲笔。

“陈公子站那么远做什么呢?莫非怕我吃了你不成?”

声音从纱帐后传来,秦毅这才发现婉莹坐在里间的梳妆台前,正对镜整理鬓角。她己换下表演时的华服,只穿了件藕荷色对襟襦裙,腰间松松系着条银丝绦带。

面纱也摘了,露出那张欺霜赛雪的脸。

秦毅呼吸一滞,白日里隔着轻纱看不真切,上次溪边见面也只是匆匆一扫,而且那时婉莹并没有着妆。

此刻在这等氛围之下,才知何为倾国之色。婉莹的容貌与雪见是两种极端——雪见如空谷幽兰,清冷自持;婉莹却似三月桃花,娇艳欲滴。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该妩媚多情,偏生眸光清冽如寒潭,让人不敢亵渎。

“怎么?先生不认得我了?”婉莹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那日溪边,苏九先生也是这般神情...将我的贴身衣物看了个够呢。”

秦毅耳根微微发烫,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藕荷色心衣,银链缀着的丁香米珠,还有那对镂空铃铛...

谁能想到那衣物的主人,就是眼前这撷芳阁的水云间主人?

“那日是在下唐突。”秦毅深施一礼,决定还是好男不跟女斗,先哄着她为妙。

婉莹轻哼一声,指尖在梳妆台上轻轻叩击:“不知?那你为何专挑那件'捞'?岸边飘过的罗衫帕子多了,怎不见你'顺手'?”

秦毅哑然,这问题与那日如出一辙,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是在下眼拙,竟未认出姑娘。”秦毅诚恳道,“那日若有冒犯,在此赔罪了。”

婉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他认错得如此干脆。她起身走到琴案前,素手轻抚琴弦,发出一串清越的泛音。

“苏九先生今日诗作,当真令人叹服。”她突然转了话题,指尖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拨弄,“尤其是'广袖未遮河岳色'一句,将雪见的舞姿写得如此大气磅礴...难怪她对你青眼有加。”

秦毅听出话中酸意,不由得暗自苦笑。这婉莹姑娘分明是借题发挥,哪是真的夸他诗好?

“姑娘过奖。倒是方才那曲《霓裳》,姑娘的琴技才当真令人难忘。”他谨慎地回答,“尤其是'秋夜啼'一段,凄婉动人,如泣如诉。”

婉莹眼睛一亮,随即又眯起眼来:“哦?先生还懂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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