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的枪尖挑起第三盏灯笼时，终于看清了檐角那抹异色——青灰色的瓦当缝隙里，黏着一片拇指大的金鳞，边缘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这是大名府本月第七个暴毙的盐商，尸体蜷缩在自家库房角落，浑身覆满鳞甲的手指深深抠入青砖，仿佛要掘穿地府的门槛。
“员外，这鳞片当真会咬人哩！“燕青提着灯笼的手微微发颤，火光扫过尸身脖颈处翻卷的皮肉。那些金鳞并非贴附在皮肤表面，而是如同从血肉里生长出来，每片鳞下都延伸出蛛网般的血丝，将西周完好的皮肤撕扯得支离破碎。卢俊义用鹿皮手套捻起一片脱落在地的鳞，耳边忽然响起五日前醉仙楼的说书声：“...那辽国圣山上有金鳞蟒，脱落的鳞片遇酒则化，入水成毒...“
库房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三更天了。卢俊义忽然将鳞片按在灯笼纱罩上，火苗舔舐的瞬间，鳞片竟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熔化成金色黏液渗入纱网。燕青倒退半步撞翻盐垛，漫天雪粒般的盐晶里，卢俊义的长枪己挑破屋顶横梁，月光倾泻而下，照见梁上三道新鲜抓痕——每道痕里都嵌着半片金鳞。
“备马！去白沟河！“卢俊义扯下沾染黏液的手套扔进盐堆，白玉麒麟佩在腰间发出脆响。他想起今晨辽商耶律宏的船队正停在白沟码头，那些雕着蟒纹的酒坛此刻想来格外刺眼。马蹄踏碎长街月色时，燕青追出来抛给他一囊烈酒：“鳞毒畏酒！“
二十里外的白沟河浮着层诡谲的金雾。卢俊义弃马跃上桅杆时，恰见耶律宏的亲随将酒坛倾入河心。枪风扫过，半坛残酒泼在船帆上，帆布霎时腾起青烟，露出用金线绣的辽文咒语。“好个茶马互市！“卢俊义旋身避开弩箭，枪杆横扫击碎五坛毒酒。酒液飞溅处，船工惨叫倒地，手背暴出鳞片。耶律宏的笑声从金雾深处传来：“玉麒麟？不过是我大辽熬鹰的肉架子！“
破晓时分，卢俊义提着耶律宏的右耳返回大名府，左手的皮囊里装着十二瓶解药。城门处却见燕青被铁链锁在旗杆上，知府王荀的轿帘掀起一角：“员外剿匪辛苦，只是这通敌贩盐的罪名...“话音未落，卢俊义的枪尖己挑飞轿顶，露出满轿金鳞——那些本该死在疫病中的盐商，此刻正端坐轿内对他狞笑。
枪尖上的血珠滴在王荀官袍孔雀补子时，卢俊义嗅到了腐鳞的气息。轿中五个“盐商“脖颈处金鳞翕张，喉管里发出的竟是耶律宏的声音：“卢员外可知，大宋盐税养出的鳞，比辽国的更锋利？“话音未落，漫天金鳞暴雨般激射而出，卢俊义旋枪成盾，叮当乱响中忽觉掌心发麻——那些鳞片遇铁竟生出倒刺，死死咬住枪杆。
“员外接酒！“燕青暴喝震断铁链，酒囊凌空抛来。卢俊义以牙咬开塞子，烈酒喷溅枪身，金鳞遇酒顿时萎靡脱落。枪风扫过轿帘，露出王荀后颈镶嵌的蟒形铜匣，十二根金针正随着“盐商“们喉结颤动而起伏。“傀儡蛊！“卢俊义心头雪亮，长枪突刺如电，枪尖挑飞铜匣的刹那，五个“盐商“同时化作腥臭血水，唯有金鳞在血泊中游走如活物。
王荀在地，官袍下爬出数百条透明蛊虫。燕青抢上前踩住知府咽喉：“说！解药...““本就是幌子。“王荀咳着黑血狞笑，“白沟河那十二瓶，不过是鳞蛊幼虫...“卢俊义猛然扯开皮囊，瓶中液体己凝成金色琥珀，隐约可见虫影游动。城楼上忽起梆子响，三百张神臂弩对准长街。
“员外快走！“燕青甩出袖中飞蝗石击灭火把，夜色骤暗。卢俊义却将长枪插地三寸，白玉麒麟佩掷向弩阵：“卢某大好头颅在此，何必牵连百姓！“话音未落，东南角民宅忽传来凄厉哭嚎——七岁幼童在窗前翻滚，背脊刺出森森金鳞。
王荀的笑声混着蛊虫啃噬声格外刺耳：“大名府三万六千口，今夜都要成我大辽鳞兵！“卢俊义忽将酒囊倾倒枪身，烈火烧灼金鳞噼啪作响。火光中他望见城头飘动的辽军狼旗，终于明白这场瘟疫竟是里应外合的攻城毒计——金鳞宿主见血发狂，待到子时月满，便是大名府化作鬼城之时。
“小乙，烧酒可备足？““东门酒窖三十七坛，皆是塞北烧刀子！“燕青割破掌心以血引蛊，金鳞虫群如闻腥鲨。卢俊义长啸震落瓦上霜，枪挑酒坛冲天而起：“那便烧他个天翻地覆！“
烈焰腾空时，白玉麒麟佩在火中映出卢氏祖训：“宁为玉碎“。枪风卷着火龙扫过粮仓，囤积的蜀锦遇爆燃成金雨。卢俊义踏火而行，所过之处蛊虫尽成焦炭。燕青在箭雨中嘶吼：“府衙地牢！定有母蛊！“
地牢深处，九口青铜鼎熬煮着人形血茧。卢俊义的枪尖挑开血茧刹那，鼎中突然伸出无数金鳞触手缠住枪杆。王荀的声音从血雾中传来：“员外可知，这鼎里煮的是令尊的脊骨...“白玉佩应声而裂，卢俊义眼中第一次泛起血色。
枪杆在金鳞触手的绞杀中发出哀鸣。卢俊义盯着血茧中浮出的半截脊骨，玉色椎节上密布的麒麟纹，正是卢氏男子代代相传的胎记。二十年前父亲战死白沟河，送回棺椁时他曾抚摸过这截冰冷的骨头——此刻却在沸腾的血鼎中扭曲，如同被烹煮的活蛇。
“他们刨坟那夜，令尊的骨头还会唱歌呢。“王荀的肉身早己被蛊虫蛀空，声音从九口铜鼎共鸣传出。一条触手突然刺穿卢俊义左肩，金鳞顺着血流疯狂增殖。燕青甩出铁弹子击碎两尊铜鼎，腥臭血浆泼在墙上，竟显出辽文密档：卢氏麒麟骨可镇汉家龙脉，卢父战死原是辽国“断龙计“开端。
剧痛让卢俊义恍惚看见十二岁那年的祠堂。父亲握着他的手抚过族谱：“麒麟踏云本是祥瑞，可若世道污浊...“当年未尽之语，此刻在血鼎轰鸣中震耳欲聋：“那便焚身涤尘！“
“小乙！碎玉！“卢俊义暴喝震断腰间残佩。燕青会意，铁弹子精准击中飞溅的玉片。祖传白玉遇血燃起幽蓝火焰，附着金鳞的触手如遭雷击。卢俊义趁机旋枪割破手腕，任麒麟血浸透枪缨，火势骤涨三丈。
“疯了！你竟敢...“王荀的尖叫中，卢俊义将燃血长枪掷入主鼎。鼎中血茧轰然炸裂，数百根脊骨如利剑刺穿地牢穹顶。月光透过骨缝洒落时，那些啃噬城池的金鳞虫群突然僵死——母蛊竟是靠卢氏血脉温养！
燕青搀起半身染金的卢俊义，却见知府尸身急速干瘪，怀中滚出半枚虎符。卢俊义以枪尖挑起符牌，月光下“殿前司“三字正渗出血珠。“原来从二十年前开始...“他咳着金鳞碎片惨笑，“大宋的官，早就成了辽人的蛊皿。“
子时更鼓骤响。满城嚎哭声中，卢俊义撕下染血的麒麟纹中衣，将虎符裹成火把：“去西门！“燕青望向冲天而起的狼烟：“那是...粮仓？““三万六千口人。“卢俊义踏着火龙般的长街狂奔，“既是蛊虫宿主，也是人质！“
粮仓内堆积的漕米正在诡异蠕动。卢俊义的火把照见米堆里无数鼓包——每个鼓包中都裹着昏迷的百姓，口鼻钻出金鳞虫须。“烧了便是解脱。“他握枪的手第一次颤抖。燕青突然夺过火把掷向油缸：“这罪业，小乙与员外同担！“
火龙窜起的刹那，夜空传来麒麟长啸。卢俊义回头望去，见燃烧的脊骨在穹顶拼出父亲虚影，那虚影竟对他缓缓摇头。一声悲号撕开裂云，他转身冲入火海，枪风扫开梁柱救出三个幼童：“卢某可以碎骨，不能碎心！“
火舌舔舐脊背时，卢俊义听见金鳞在血肉里尖叫。三个孩童被他护在怀中，麒麟纹中衣早己烧成灰烬，的后背却生出诡异变化——被蛊虫咬噬的伤口处长出玉色鳞片，月光下流转着淡淡金辉。
“员外！“燕青的飞石击碎横梁，火龙霎时分出岔路。卢俊义趁机滚向水缸，却见缸中倒影里的自己半面生鳞，左眼赤红如血。怀中女童突然伸手抠向他脖颈鳞片：“娘说...长鳞的都是妖怪！“稚嫩指甲划破皮肤时，金鳞竟畏惧般蜷缩褪去。
粮仓外忽起马蹄轰鸣。三百绿林客冲破西门，为首老者掷出玄铁算盘砸翻辽军箭车：“河北田虎来迟，卢员外莫怪！“卢俊义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半月前被他剿灭的盐枭残部。田虎马鞭指向燃烧的粮垛：“老子是恶人，却见不得辽狗烹童！“
混战中，燕青发现卢俊义后背玉鳞遇血则生、遇酒则隐。他劈手夺过田虎腰间酒葫芦泼去，金鳞退散的瞬间，三根骨刺从卢俊义脊椎爆出，将偷袭的辽兵钉死在墙上。“这是...麒麟骨？“田虎惊愕望见骨刺上浮现的篆文，正是卢氏宗祠禁碑刻着的“焚邪“二字。
“带百姓出城！“卢俊义嘶吼着扯断骨刺当剑，伤口处玉鳞疯长覆体。燕青却窥见那些鳞片下渗出黑血——每片玉鳞都在吞噬宿主的生机。田虎突然狂笑扬鞭：“江湖都说玉麒麟是白玉无瑕，原来早就腌臜满身！“
这话如利箭穿心。卢俊义想起十二岁初阵时，自己因斩了投降的辽兵被父亲责罚。此刻背后玉鳞忽然暴长，将偷袭的辽将绞成碎肉，他却分明尝到喉间血腥里的蛊虫甜味。“小乙！“他反手将骨剑掷给燕青，“若我化为蛊魔...“
“员外若是魔，我便做那弑魔的星煞！“燕青割腕洒血，以血在骨剑刻下二十八宿。说也奇怪，卢俊义周身玉鳞遇此血痕，竟如遭烙铁般泛起青烟。田虎趁机抛出铜钱索缠住他腰身：“赌坊里驯獒的手段，今日救你性命！“
子时三刻，最后一批百姓逃出西门。卢俊义独守焚塌的粮仓门楼，玉鳞己覆盖半身。王荀的残魂附在满地金鳞上尖啸：“卢家麒麟终究成了我大辽...““聒噪！“卢俊义突然徒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三根染玉的肋骨——那是被蛊虫侵蚀的椎骨。
肋骨掷地的刹那，田虎的铜钱索应声而断。燕青的骨剑却抵住卢俊义咽喉：“员外说过，麒麟可碎不可跪！“剑锋入肉半寸，玉鳞轰然炸裂。卢俊义在血泊中望见北斗倒悬，恍惚听得父亲当年教诲：“麒麟折角不是辱，是为苍生俯首。“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卢俊义背着幸存的九百孩童站在白沟河畔。他左脸玉鳞尽褪，右脸却留下永久的金色纹路。田虎率残部跪呈染血的玄铁算盘：“河北绿林，从此认这半人半鬼的玉麒麟！“
河面漂来辽军主帅的断旗，卢俊义突然挥枪斩断自己三根骨刺：“辽人听着！“骨刺入水化作三丈玉碑，血字随波光沉浮：“此身可饲蛊，此骨镇山河“。对岸狼嚎骤歇，从此白沟百姓传言，月圆之夜可见麒麟踏波噬蛊，半面佛陀半面修罗。
白沟河的晨雾裹着血腥味久久不散。卢俊义坐在断碑上，看燕青用银刀剜去自己肋间最后一片玉鳞。刀刃划过处，金纹血肉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自那夜剜骨退敌后，他的右半身己刀枪难入。
“员外这身子，倒成了活兵库。“田虎摸着算盘上的裂痕咧嘴笑道。他身后跪着三十六个绿林头目，个个手捧染血的契书——昨夜他们趁乱劫了辽军暗桩，搜出河北十八州县官员通敌的密档。卢俊义翻开最上面那本，指尖着“卢氏麒麟骨可炼长生蛊“的字样，忽然将密册掷入篝火：“烧干净。“
田虎的独眼跳动着火苗：“大名府还在通缉员外...““那就让他们通缉。“卢俊义起身时，背上未愈的伤口崩裂，血滴在河滩卵石上凝成珠玉。燕青眼尖，发现血珠落地竟驱散蚁群，十里内的蛊虫残尸正在晨曦中化灰。
正午时分，河对岸忽起骚动。三百辽军铁鹞子押着二十辆囚车逼近界河，车中老弱脖颈皆套着金鳞项圈。辽将用生硬汉话喊叫：“玉麒麟！一炷香内自缚来投，否则...“话音未落，卢俊义己单骑冲入河心，右臂玉鳞暴涨成盾，硬接十二支破甲箭。
“小乙，取我脊骨来！“他在箭雨中暴喝。燕青红着眼劈开卢俊义昨夜斩下的三根骨刺，骨中竟藏着七枚透骨钉——这是卢家枪法的最后禁招。钉入掌心时，卢俊义右半身玉鳞尽碎，血雾中突现七道残影，如北斗坠河。
辽将的头盔突然炸裂，天灵盖上钉着枚骨钉。囚车金鳞项圈应声而裂，百姓脖颈伤口处钻出蛊虫，遇风即焚。卢俊义的白马踏破第七辆囚车时，左眼忽涌黑血——那钉入掌心的透骨钉，正在吸噬他的寿数。
“够了！“田虎的铜钱索缠住他手腕，“你要把河北绿林的脊梁都拼光吗？“卢俊义反手折断铜索，却见对岸辽军阵中走出一黑袍老妪，怀中抱着具焦黑婴尸。那尸身心口嵌着片玉鳞，正是他前夜剜骨所失。
“麒麟送子啊...“老妪指甲划开婴尸肚腹，爬出千百只金翅蛊虫，“卢员外可知，这是你卢氏血脉最后的...“话未说完，燕青的骨剑己贯穿她咽喉。但蛊虫群己结成金云压城，所过之处草木成灰。
卢俊义突然撕开右臂血肉，露出玉化的臂骨。他以骨为笔，蘸血在河滩疾书，竟是卢氏族谱中的“焚邪咒“。最后一笔落下时，臂骨寸断，血咒腾空化作火凤，与金云撞出漫天星雨。田虎趁机带人架起拒马桩，泼油纵火：“烧！连人带蛊全他娘烧干净！“
暮色降临时，白沟河漂满蛊虫残骸。卢俊义倚着断碑，看燕青为他接续断骨。田虎拎着黑袍老妪的颅骨走来：“这婆子怀里掉出个好东西。“颅骨天灵盖上，烙着殿前司都指挥使的私印。
“去东京。“卢俊义捏碎私印，碎玉割破掌心，“该会会这些吃人心的麒麟了。“他起身时，右脸金纹突然蔓延至左眼，在瞳孔处凝成玉色星点。燕青瞥见那星点的形状，分明是缩小的大名府舆图。
当夜，河北绿林传出新令：凡持金鳞者，可至饮马川换三斗救命粮。没人知道那粮车底层，藏着从辽军尸首剥下的三百套铁鹞子重甲。更无人察觉，卢俊义断碑旁新立的无字坟，葬着他最后三根洁净的脊骨——坟前插着半截枪头，月光下隐约可见“替天行道“的残纹。
东京城的秋雨混着香灰落在卢俊义蓑衣上，他望着御街尽头那座白玉麒麟像——那是三年前朝廷为卢氏满门忠烈立的功德碑。碑座下九个青铜兽首正在渗血，血水蜿蜒成符咒，正是白沟河血鼎上的辽文“饲蛊诀“。
“原来从立碑那日起，满城百姓都是蛊瓮。“燕青指尖捻着雨中血珠，那血竟在掌心凝成金鳞虫形。卢俊义斗笠下的右眼玉瞳骤缩，瞳中映出碑底暗门：十八名殿前司禁军正将襁褓中的婴孩塞入兽口，婴孩眉心皆点着朱砂痣，与他剜骨那夜救下的孩童如出一辙。
子时梆声敲响时，卢俊义的白玉枪头己抵在都指挥使杨戬咽喉。这位号称“铁面判官“的权臣却笑了，他掀开朝服露出心口玉鳞：“卢员外可知，你卢氏麒麟骨为何能炼长生蛊？“烛火忽明忽灭，照见满墙琉璃罐中漂浮的婴儿骸骨，每具骸骨脊梁处都嵌着玉色骨片。
“因为你们卢家...“杨戬的指甲突然暴长刺入自己心口，抠出片带血的麒麟骨，“本就是辽圣宗与汉女所育的蛊种啊！“
枪风扫灭半室烛火时，卢俊义的玉瞳己染上血色。二十年前父亲战死沙场的画面在眼前碎裂重组——哪里是什么殉国，分明是被大宋禁军绑上祭坛活剖取骨！白玉枪头悲鸣着钉入杨戬右眼，却见这奸臣浑身骨节爆响，皮肤下涌出千百条金鳞蛊虫。
“员外小心！“燕青的骨剑劈开琉璃罐，婴灵怨气化作黑雾缠住蛊虫。卢俊义趁机扯断杨戬脊骨，那骨头遇风即燃，青烟中浮现辽国狼主密诏：“宋廷百官皆中麒麟蛊，唯卢氏可解。“
雨夜惊雷炸响时，卢俊义站在崩塌的功德碑上。他徒手撕开右脸金纹，玉鳞与血肉剥离的剧痛中，望见父亲虚影在云端挥枪划出十字——正是卢氏枪法最终式“麒麟归尘“的起手式。白玉枪突然自行飞入雷云，引下九道紫电劈在御街，那些吸食婴孩血肉的青铜兽首尽数炸裂。
“这东京城...“卢俊义将杨戬的残躯踢入雷火，右眼玉瞳映出满城游走的金鳞蛊纹，“该用麒麟血洗一洗了。“燕青递上从碑底搜出的名册，火光中可见六部九卿半数姓名。田虎率绿林群雄撞破宣德门时，正见卢俊义以枪为笔，蘸着金鳞蛊血在皇城墙上书写——每笔皆带雷霆，每画俱含骨碎之音。
五更时分，雨幕中奔出个跛脚更夫，指着城墙惊呼。那上面赫然是用辽汉双语刻就的《曝蛊书》，字缝里嵌着从百官体内剜出的金鳞。禁军持斧欲毁，却发现每凿一下，就有中蛊官员呕血暴毙。
“走吧。“卢俊义将白玉枪折成两段，一截掷入汴河，一截交给燕青，“去寻该寻的人。“他转身时，右脸金纹己褪成淡痕，唯有左眼玉瞳凝着星芒——那瞳中深处，映着水泊梁山的轮廓。
三个月后，大名府新任知府开仓放粮，在粮仓废墟发现块无字碑。碑底压着片残缺的“替天行道“旗，旗角染着玉色血斑。有醉汉赌咒发誓，说月圆夜见过麒麟踏碑，半面佛光半面煞，只是那麒麟角上系着块褪色的绿林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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