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了锁链拖地的声音。
不是幻觉，那声音就在耳边，哗啦啦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过来。我猛地转身，青铜剑的剑尖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冷光，却只劈中了一团浓稠的黑雾。
“啧。” 黑雾里传来一声嗤笑，是楚瑶姬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黏腻，“毛头小子，反应倒挺快。”
我没空理会她的嘲讽，反手摸出火折子。硫磺的味道呛得我咳嗽两声，火星刚窜起来，就被一股阴风扑灭。这地方邪门得很，空气里飘着股土腥味儿，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好几次差点绊倒，手往旁边一撑，摸到的竟是冰凉滑腻的石壁，上面像是长满了青苔，又比青苔更硬，指尖划过还会留下白色的痕迹。
“师妹？” 我低头拍了拍背上的人，林霜还是没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后心的魂印不再闪烁，只是那青黑色的印记像是长在了肉里，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我把她往上颠了颠，帆布背包的带子己经磨破了，硌得肩膀生疼，可比起心里的焦躁，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火光，也不是日光，而是一种幽幽的蓝光，从头顶的石缝里渗下来，把周围照得如同鬼魅地界。我这才看清，我们正走在一条狭窄的石道里，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孔洞，大小不一，深不见底，刚才那锁链声，似乎就是从这些孔洞里传出来的。
“别碰那些洞。” 楚瑶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里面住着些老朋友，它们可不喜欢被打扰。”
我握紧了青铜剑，剑穗上的铜铃没响，说明附近没有邪祟，可那声音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沉声问道，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有本事就出来单挑，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单挑？”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石道里回荡，听得人心里发毛，“等你什么时候能接我一招了，再跟我说这话吧。不过嘛……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一空。我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吓得魂都快飞了。刚才落脚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风声呼啸，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底下哭嚎。石道到这里就断了，对面是另一块突出的岩石，中间隔着至少两丈宽的距离。
“怎么，不敢跳了？” 楚瑶姬的声音带着挑衅，“还是说，你想看着你师妹的魂魄被魂印一点点啃噬干净？”
我咬了咬牙，看向背上的林霜。她的眉头皱得很紧，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后心的魂印虽然没再发光，但那青黑色却比之前更浓了，像是墨水渗进了宣纸里。我知道，楚瑶姬说的是实话，我们不能在这里耗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青铜剑在手里沉甸甸的，给了我一丝底气。“看好了。” 我低声对师妹说了一句，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然后助跑几步，猛地纵身一跃。
风在耳边呼啸，身体失重的感觉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在快要坠崖的瞬间，我用尽全力将青铜剑往对面的岩石上一插，“铛” 的一声，火星西溅，剑身深深嵌入岩石里。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的胳膊差点脱臼，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我借着剑身的支撑，一点点爬上对面的岩石，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锁链声。回头一看，只见无数条黑色的锁链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毒蛇一样往我身上缠。我挥剑斩断几条，可锁链却越来越多，根本砍不完。
“别白费力气了。” 楚瑶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锁链是用历代掌门的骨头炼制的，除非你能毁了龙脉，否则永远也砍不断。”
我心里一惊，难怪这些锁链如此诡异，原来是用先辈的骨头做的。我不敢再砍，只能不断躲闪，可锁链越来越密集，很快就把我围在了中间。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怀里的青铜牌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那些原本疯狂的锁链，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往后退去，最终缩回了石缝里。
“怎么可能？” 楚瑶姬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青铜牌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没空理会她的惊讶，趁机往前跑。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敞的山洞，洞中央有一块平整的巨石，像是天然的石台。洞壁上镶嵌着一些发光的矿石，把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就这里吧。” 我把师妹放在石台上，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好。然后我在周围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开始整理背包里的东西。我们带的水不多了，干粮也只剩下几块压缩饼干，看来得想办法在这山洞里找点吃的喝的。
我刚拿出水壶，准备给师妹喂点水，就听见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赶紧凑过去，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迷茫，像是还没睡醒。“阿默？” 她轻声叫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在。” 我心里一喜，连忙握住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眼神渐渐清晰起来。当她看到周围的环境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们…… 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龙脉禁地里面。” 我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下，“你之前中了楚瑶姬的邪术，昏迷了好一阵子。”
她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记得…… 有个女人的声音一首在我脑子里说话，让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别怕，有我在。” 我安慰道，“现在没事了，楚瑶姬暂时不敢来捣乱。” 虽然我心里也没底，但还是想让她安心一点。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师妹突然说道：“我饿了。”
我这才想起干粮的事，赶紧拿出压缩饼干递给她。她接过饼干，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只要她能好起来，再难的路我也能走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洞里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我捡了些枯枝，在山洞中央生起一堆火。火苗跳动着，映在洞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是有无数鬼怪在跳舞。
我靠在石壁上，看着跳动的火苗，不知不觉就有些犯困。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火的颜色…… 怎么是绿色的？
我猛地惊醒，定睛一看，只见那堆火果然变成了幽绿色，火苗蹿得很高，却没有丝毫温度。更诡异的是，火焰里竟然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人影，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跳舞。
“怎么回事？” 师妹也发现了异常，拉了拉我的衣角，声音有些害怕。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师妹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火堆旁，然后抱着膝盖坐了下去。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
“师妹，你干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想去拉她。
可当我看到她的脸时，却吓得动弹不得。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那笑容阴森诡异，完全不是她平时的样子。“你知道历代掌门怎么死的吗？” 她开口说道，声音冰冷刺骨，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楚瑶姬的声音！
我心里一沉，知道楚瑶姬又控制了师妹的身体。“楚瑶姬，你放开她！” 我怒喝道，握紧了青铜剑。
她没有理会我的愤怒，继续说道：“第一个掌门，是被活生生剥皮抽筋而死，他的皮被做成了灯笼，挂在龙脉之巅，日夜受风吹日晒之苦。” 随着她的话语，火焰里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被绑在柱子上，几个黑衣人拿着刀，正在剥他的皮。男人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听得人头皮发麻。
师妹的冷笑越来越浓：“第二个掌门，更惨。他被扔进了毒蛇窟，被毒蛇一口一口地啃噬，最后只剩下一副白骨。” 火焰里的画面又变了，一个男人掉进了一个满是毒蛇的洞穴里，无数毒蛇爬在他身上，疯狂地撕咬着。男人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后彻底消失。
我看得目眦欲裂，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痛。这些都是我的先辈，他们为了守护龙脉，竟然遭受了如此残酷的刑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想让你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历代掌门都没能逃过我的手掌心，你以为你能例外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沉声说道，“我一定会打败你，为历代掌门报仇。”
“是吗？” 她不屑地笑了笑，“那你就看看这个吧。”
话音未落，周围的树木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我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些原本普通的树木，不知何时长出了无数白色的幡旗，那些幡旗像是用骨头做的，在风中猎猎作响。幡面上还浮现出一些画面，正是历代掌门被虐杀的场景，比火焰里的画面更加清晰、更加残忍。
一个掌门被钉在十字架上，浑身是血，舌头被割掉，眼睛被挖走，场面惨不忍睹。另一个掌门被绑在石磨上，被一点点磨成了肉泥，鲜血和骨头渣混在一起，让人作呕。还有的掌门被投入油锅，被活活炸死；有的被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我看着这些画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师妹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怎么样，好看吗？” 她问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更多精彩的，你想不想看？”
“你这个魔鬼！” 我怒喝道，挥剑就向那些白骨幡砍去。可青铜剑刚碰到幡旗，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我反而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发麻。
“没用的。” 楚瑶姬的声音带着嘲讽，“这些白骨幡是用历代掌门的怨气和白骨炼制而成，除非你能化解他们的怨气，否则永远也毁不掉。”
我看着那些白骨幡上的画面，心里充满了无力感。这些都是我的先辈，他们为了守护龙脉，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如此羞辱，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些白骨幡上的画面似乎在发生变化。原本被虐杀的掌门，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而且，他们的目光似乎都在盯着我，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诅咒。
我心里一寒，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些先辈的怨气，难道要冲着我来了？
师妹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走来。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阴森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轮到你了。” 她说道，“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得很惨很惨。”
我看着她一步步逼近，心里既愤怒又心疼。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师妹，可我又下不了手伤害她。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师妹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挣脱不开。
“你跑不掉的。”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今天，你就给历代掌门陪葬吧！” 说着，她猛地用力，把我往那些白骨幡的方向拖去。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骨幡，以及上面那些诡异的画面，心里充满了绝望。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怀里的青铜牌突然发烫，一股强大的力量涌遍全身。我感觉自己的力气瞬间变大了许多，猛地一用力，挣脱了师妹的束缚。然后我反手一掌，打在了师妹的胸口。
师妹被我打得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她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 你敢打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青铜剑，警惕地看着她。我知道，这一掌只是暂时击退了她，楚瑶姬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师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冷笑。“很好，你成功激怒我了。” 她说道，“接下来，我会让你尝遍所有的痛苦，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她双手一挥，那些白骨幡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幡面上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无数怨魂的哭嚎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那些怨魂的哭嚎声像是无数根针，刺进我的脑海里。我知道，我不能被这些怨气影响，否则就真的完了。我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清醒，紧紧地握住青铜剑，准备迎接楚瑶姬的下一步攻击。
而那些白骨幡上的画面，还在不断变化着，似乎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在慢慢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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