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苏战区指挥部所在的沂蒙山深处,五月的晨雾还未散尽。于学忠披着军大衣站在作战地图前,手指在临沂至枣庄一带反复描画。副官李振唐轻手轻脚推门进来,递上一封电报:"总司令,重庆转来的密电,说有外国记者要进山采访。"
"外国记者?"于学忠眉头一皱。作战参谋赵明立刻凑近低声道:"三天前侦察连报告,日军在费县增设了无线电侦测车,这时候来外人恐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声。卫士长王勇猛地推窗,山路上两辆蒙着帆布的卡车正碾过碎石,车头插着褪色的青天白日旗。
卡车在哨卡前戛然而止。帆布掀起时,先探出来的是一台锃亮的莱卡相机。金发碧眼的男子跳下车,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我是《纽约先驱论坛报》的怀特·霍华德!这位是《泰晤士报》的艾伯特先生!"
暗处埋伏的狙击手悄悄松开扳机。于学忠远远打量着这两个洋人——霍华德衬衫口袋里插着三支钢笔,艾伯特则不停擦拭镜片上的尘土。他们身后跟着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中国女子,正将录音设备从木箱里取出。
"于将军!"霍华德突然用英语高喊,"我们带来了国际红十字会的药品!"
军医陈思齐带人清点物资时,手指在某个药箱夹层处突然顿住。于学忠瞥见他悄悄比划的手势——箱底藏着崭新的美制柯尔特手枪。女翻译林曼云正弯腰整理器材,后腰处隐约露出类似纹身的青痕。
"山里潮气重,各位先去烤干衣服。"于学忠笑着转身,对王勇耳语道:"盯紧那个女人,她虎口有茧。"
暮色渐沉,炊事班炖的野兔肉在铁锅里咕嘟作响。霍华德举着威士忌酒瓶高谈阔论时,林曼云却独自蹲在溪边,将一张纸条塞进了空心芦苇杆。
子夜的山风刮得油灯忽明忽暗。情报参谋赵明匆匆闯进指挥部:"截获日军密电,他们己知记者行踪!"地图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正从三个方向指向驻地。
于学忠着茶杯沉吟:"记者里有人发报了?"
"不,是药品包装纸上的暗号。"陈思齐抖开一张锡纸,碘酒涂抹后显现出微型地图,"每个药箱褶皱都标注了我们的火力点。"
突然枪声炸响,哨兵鸣枪示警。王勇踹门而入:"林曼云不见了!"
拂晓前的山林弥漫着血腥气。于学忠披着伪装网伏在岩缝中,望远镜里,林曼云正用信号灯向天空打莫尔斯码。两里外的山坳处,钢盔的反光一闪而过。
"果然引来了日军特攻队。"李振唐咬牙切齿。于学忠却露出冷笑:"让记者们'偶然'拍到战场——通知三连在野狼谷设伏。"
当艾伯特的相机对准晨雾时,一队"溃逃"的国军正将日军诱入雷区。地雷爆炸的瞬间,霍华德的钢笔突然喷射出火焰——他竟拍下了日军使用违禁白磷弹的铁证。
硝烟散尽的指挥部里,于学忠将冲印好的照片摊在桌上。其中一张清晰拍到林曼云与日军大尉接头。"诸位现在明白了吧?"他看向面色惨白的记者们。
霍华德握紧胶卷:"将军,这些足以让世界看清真相!"突然电台响起刺耳的噪音,赵明惊呼:"日军特种电波干扰!他们在定位这里!"
"立刻转移!"于学忠抓起记者们冲向密道。最后离开的陈思齐突然转身,将那个藏着柯尔特手枪的药箱狠狠抛向追兵——引爆的弹药库映红了半边天。
在秘密岔路口,于学忠将胶卷塞进霍华德的内衬口袋:"走南线,三十里外有接应。"艾伯特突然用流利的中文问:"将军不怕我们也是间谍?"
山风卷起于学忠的衣角,露出腰间的老式左轮:"真要杀你们,昨晚兔肉里就该下药。"记者们的吉普车消失在晨光中时,王勇嘟囔道:"就这么放走洋鬼子?"
"让他们告诉全世界——"于学忠转身望向升起炊烟的村庄,"中国军人,还在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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