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朱槿猛地从摇椅上坐起,脑中快速盘算着 —— 如今书籍印刷分官刻、私刻、坊刻,其中官刻凭借官方资源与权威,占据主导地位。
待年后北伐时《谕中原檄》传播,标点符号必将大规模推行,天下书籍重印势在必行,而施耐庵的小说,还有玉佩空间中的众多小说一旦问世,更是能掀起阅读热潮。
更重要的就是自己以后要推广科学,书籍刊印也不是少数。
这背后藏着的,分明是足以支撑宏图大业的金山!
“爹,您也知道,官刻向来是印刷业的重中之重。” 朱槿目光灼灼,首视朱元璋,“我要所有官刻由我负责,所有收入归我所用。”
朱元璋玉带的动作戛然而止,指节暴起青筋。烛芯爆裂的火星溅在手背,他却浑然不觉,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
这个从乞丐一路厮杀成吴王的男人,仿佛又看见苏州城里沈万三的聚宝盆,珠光宝气刺得他双目生疼,商船如林遮蔽江面,那奢靡景象似要将他苦心经营的基业压得粉碎。
“商贾之术?” 朱元璋冷哼一声,声如冰锥划破死寂,“商贾皆是趋利之徒,重利轻义,如同附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他们不事生产,靠着投机倒把、囤积居奇谋取暴利,买田置地,逼得多少良善百姓卖儿鬻女、流离失所!”
“槿儿,你自幼读圣贤书,是农民的儿子!怎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朱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望着父亲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容,这才惊觉自己低估了那份刻入骨髓的厌恶。
原以为熟知朱元璋重农抑商的治国方略 —— 延续千年的 “士农工商” 铁律下,商人被死死钉在社会底层;朝堂严令商人不得入仕,将他们隔绝在权力大门之外,彻底斩断跻身统治阶层的可能。
首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那些严苛禁令背后的冰冷 —— 朱元璋亲自定下规矩,农民尚可穿绸纱绢布,商贾之家却只能身着粗陋绢布,哪怕家中一人从商,全家都要被剥夺穿戴绸纱的资格。
这般规制,将商人牢牢困在财富与身份的矛盾之中 —— 即便富可敌国,也无法染指金绣锦绣、绫罗绸缎这些象征地位的华服。对比士大夫宽袍上精致的云纹暗绣,贵族蟒袍间流转的金线流光,商人的寒酸与卑微,在森严的服制等级下展露无遗。
朱槿却不退让,“爹!可如今灾荒遍地,流民百万!北伐在即!单靠田赋,拿什么养百万大军?拿什么赈济灾民?又拿什么铸造能轰开元军城门的火炮,锻造让骑兵闻风丧胆的火铳?”
他抓起宣纸,狼毫如剑在纸上疾走,运河商路、工坊城池一一浮现,“儿子掌了官刻,可印《农政全书》教百姓耕种,印《天工开物》传百工技艺!江南的纸坊、建阳的刻工、淮安的漕运,都将成为官刻的臂膀!有了银钱,兵仗局就能日夜锻造精铁,陶成道便能潜心改良火器,咱们的军队,就能装备上让元军肝胆俱裂的杀器!”
“住口!” 朱元璋怒拍桌案,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商人的钱,都是吸的民脂民膏!你以为有了这些钱,就能解决天下疾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又回到那些饥寒交迫的岁月,“当年濠州大旱,我亲眼看着商贾囤粮居奇,百姓易子而食!商贾之恶,罄竹难书!”
朱槿扑通跪地,挺首脊背与父亲对视:“儿子岂会不知商贾之弊!但官刻握在手中,便能将这把刀握在朝廷掌心!赚来的钱,可铸火铳保家卫国,可开救济厂收容流民,更能印万卷书,让天下寒门子弟都有书可读!这难道不比放任商贾为祸更有用?”
暖阁里死寂如坟,唯有朱槿急促的喘息声。朱元璋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眶,恍惚间与二十年前那个在濠州城外啃树皮、发下宏愿的自己重叠。他颤抖着伸手,按住微微发颤的图纸,苍老的指节与少年的手相触,似有雷霆在血脉中轰鸣。“先试半年。” 朱元璋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若敢与奸商勾结,或误了政令传播,休怪我大义灭亲!”
“明日着礼部拟旨,官刻所用纸墨、漕运,一概免除赋税。。但你给我记住 —— 商贾如虎狼,若不能驾驭,必遭反噬!”
朱槿没有想到,自己老爹居然为自己免除赋税。,意味着官刻产生的每一两银子都将流入他的囊中!
朱槿闻言,瞳孔猛地一亮,难掩眼底翻涌的狂喜。他几乎是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重重叩首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砖:“感谢吴王!官刻免税,既利民生,又增国力,日后定能让我大明的活字传遍西海,财源广进!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吴王重托!” 说着,他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双颊因激动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炽热的感激与兴奋。
原本朱槿将商业布局深埋心底,打算静待父亲登临九五、时局稳固,再如抽丝剥茧般徐徐图之。玉佩空间里堆积的金银,虽能保他一生富贵荣华,可若想铸造颠覆战局的火器、搭建遍布天下的书院、推行改天换地的新政,却不过是沧海一粟,远远填不满宏图大业的沟壑。
而此刻,标点符号推广的东风正起,北伐的战鼓似己在耳畔擂响。这天赐良机如同一把钥匙,能瞬间打开官刻宝库的大门。朱槿眸光骤亮 —— 若能借此契机名正言顺地掌控官刻,便能率先收割这庞大的利润,为自己的谋划抢得先机。这一步棋,不仅要走,更要走得果决、走得漂亮!
听到朱槿的恭维,朱元璋紧绷的眉峰终于稍稍舒展,眼底的怒意化作一声叹息。
他伸手扯了扯略显凌乱的衣襟,又重新将玉带系正,恢复了平日里的吴王威仪。
随后,他大步走到朱槿身旁,用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笑意:“行了。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了,不谈公事了,随咱去你娘那吃饭。” 说罢,不等朱槿回应,便揽着他的肩膀,朝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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