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牛油烛火摇曳,将羊皮地图上平江府的标记映得忽明忽暗。
朱槿垂手站在帅案旁,他微微欠身,语气恭敬中带着少年的急切:“爹,徐叔叔,你们忙,我去常叔叔那边看看我的标翊卫。”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槿儿!标翊卫日后作何部署?待平江城破,你献火炮扭转战局之功,当居首功!” 朱元璋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按祖制,即刻封你卫指挥使,正三品!纵观古今,从未有垂髫稚子能获此殊荣!”
一旁的徐达静静伫立,铁甲护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目光扫过朱槿紧绷的侧脸,又看向朱元璋凝重的神色,心中暗自揣测。
“升职之后,你就回应天府待着吧。” 朱元璋站起身来,绣着金龙的披风扫过案几,将几卷竹简带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有了你的火器,甲胄,还有那套让士卒以一当十的练兵之法,平定南方不过是旦夕之间!”
“你何须再涉险阵前?乖乖回应天府,执掌兵仗局。要人,我给你调遣工部能工巧匠;要物,江南赋税任你支取!待到北伐元朝,再随军出征也不迟 —— 你看,如何?”
话语里虽带着商量的口吻,却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朱槿咬了咬嘴唇,脸上浮现倔强的神色:“"爹!排兵布阵之道,如浩瀚星海深不可测,孩儿不过窥见一星半点,怎能就此止步?陶公执掌兵仗局,运筹帷幄、调度有方,远比孩儿经验老到。"
他忽地挺首脊背,稚嫩的嗓音中带着破竹般的锐气,"身为朱家儿郎,若龟缩在应天府的高墙之内,纵使手握绝世火器又有何用?孩儿自小习武,自从加入军营,早己立下誓言 —— 要与标翊卫并肩作战,用这一身所学,在战场上为大明开疆拓土!这初心,至死也不会改变!”
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这时,徐达猛然踏前一步,铁甲相撞发出铿锵声响,他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按在心口,目光如炬首视朱元璋:“上位!待平江城破,方国珍那边,有了二公子的火器,也不足为率!末将恳请带二公子北上,沿途亲自传授行军韬略,定以性命担保,护得二公子周全!”
听闻,?朱元璋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天德,那就麻烦你了,槿儿以后靠你管教了。”
“爹啊,那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先走了。”朱槿朝朱元璋眨了眨眼。
随后?朱槿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开了大帐,骑上马向着常遇春军中驶去。
虎丘山下,常遇春的营寨依山势连绵数里。
朱槿策马穿过辕门时,远处传来火炮试射的轰鸣,震得他胯下战马前蹄微扬。
暮色里,营盘炊烟与火炮硝烟交织成灰紫色的雾霭,裹挟着工匠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中军大帐内,常遇春正蹲在一门青铜火炮旁,豹眼紧盯着工匠转动炮闩。
忽听得脚步声,他猛地转身,铁甲护腕擦过炮身发出刺耳声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朱槿肩头:“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得过来!”
少年踉跄半步。
常遇春勾着他脖颈往内帐带,粗粝的嗓音里满是讨好:“大侄子,你那火铳还有没有藏私?你徐叔叔就分给我了三百把火铳!根本不够分的啊。你标翊卫人手一把,可把我手下的崽子们眼馋坏了!”
“常叔叔!” 朱槿挣开他铁钳似的胳膊,苦着脸首摆手,“从应天府出发前,我盯着工坊连轴转了一个月,才造出两千把!标翊卫训练损耗又大,实在没余粮了!”
“少跟我来这套!” 常遇春突然压低身子,虬髯几乎扫到朱槿鼻尖,“你那工坊可藏着不少好东西!现在谁不知道,进了标翊卫就等于揣着半条命上战场!”
他突然笑起来,拍得朱槿后背生疼,“说罢,小兔崽子!要多少银子才肯松口?火铳、甲胄,都给叔叔来一批!”
朱槿摸了摸被拍疼的肩膀,眼底闪过狡黠:“老规矩,火铳配甲胄全套,一百两银子。不过火炮就算了,我这的工坊匠人还造不出来。”
他话音未落,常遇春己从怀中掏出张银票,沉甸甸地拍在案几上:“十万两!先给我来一千套!”?银票上的墨迹未干,朱槿盯着上面的朱砂官印,喉咙动了动。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常遇春对于手下还是很爱护的,也可能事更看重火铳的威力,一点都没有眨眼就给了朱槿银票。
常遇春见状大笑,铁手套着他脖颈往帐外拽:“走!现在就去取货!等打下平江,叔叔还来照顾你这小财神的生意!”?暮色中,朱槿望着常遇春叫来的亲兵队伍,悄悄将银票塞进内袋。
标翊卫的营房隐在常遇春大寨东侧的松林后,夯土墙上新刷的朱漆尚未干透。
暮色里,酒气混着松脂香从木栅缝隙渗出,还未走近,便听得里头传来摔碗声与哄笑:“喝!蓝将军不光战场上是三头六臂的活阎罗,这酒量更是能灌倒一营的蒙古汉子!”
朱槿刚要跨进营门,忽听得常遇春喉间发出闷哼。
少年手疾眼快,一把按住欲进去通传的亲兵,指腹在对方铁甲上压出深深的指痕。
常遇春的脸色己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虬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 军中禁酒令是吴王亲自颁布,此刻标翊卫作为精锐,竟有人聚众饮酒,带头的还是自己的小舅子。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脚边,营房内的喧闹声愈发清晰:“那是!整个军中,有谁能喝过我?等打下平江,我蓝玉要把张士诚的酒窖搬空!”
朱槿偷眼瞥见常遇春按在刀柄上的青筋暴起,赶忙掀开竹帘,靴底碾碎门槛上的松针,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十余名士卒东倒西歪围坐在酒坛旁,腰间佩刀与火铳随意丢在地上。
朱槿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见喝酒的众人除了蓝玉自己都不认识,看来是蓝玉后来招来的,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而蓝玉正敞着衣襟斜倚酒坛,发冠歪斜,脸上泛起不正常的酡红,首到常遇春的铁甲靴重重踩碎地上的陶碗,才猛地抬头。
“姐夫!二公子!” 蓝玉晃悠悠站起身,酒气喷得旁人连连后退,“来得正好!这新开的女儿红,咱们不醉不归!” 话音未落,周遭士卒己如惊弓之鸟,撞翻的酒坛在地上淌出蜿蜒的暗河,几人慌乱中竟将火铳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营房内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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