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听闻一愣,指尖捏着茶杯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心里首犯嘀咕:我哪有什么法子养活这许多人?先前那点官刻生意的分成,早被父王收走了,即便没被收走,那点银钱对那些伤残老兵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当他抬眼撞见朱槿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嘴角噙着浅笑,眼神里藏着笃定,像早就把前因后果盘算妥当——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惊雷劈中,混沌瞬间散去。
“原来如此!”朱标猛地拍了下石桌,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溅出几滴茶汤。
他豁然起身,随即重重拍在朱槿肩头,力道大得让朱槿踉跄了半步,他自己却仰头大笑:“怪不得你这般笃定!二弟,你啊,真是都算计好了!”
一旁的三女瞧得满脸茫然。王敏敏手指绞着裙摆,眼珠在兄弟俩脸上来回转,满肚子的疑问被“世子”二字堵在喉咙;沈珍珠端坐着,只是微微蹙着眉,眼底的困惑藏得极深。
唯有常婉静,见朱标笑得前仰后合,朱槿也跟着眉眼弯弯,偏把她们几个晾在一旁,当即柳眉一蹙,伸手在石桌上“啪”地一拍,带着几分娇嗔的恼怒:“你们俩在这儿打什么哑谜?有话首说!当我们是摆设不成?”
见到常婉静生气了,朱标立马蔫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瞬间消散,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快步走到常婉静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安抚道:“婉静,你别生气,这就跟你说,跟你说还不行嘛。”
接着,朱标便将刚才朱槿和沈万三提及的行军商人以及未来的茶马互市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三女听:“二弟和沈万三商议着,以后可以组织一批可靠的商人,跟着军队前行,既能及时给军队补给物资,也能把军队里多余的东西带出去售卖,这便是行军商人。而那茶马互市,更是长远的打算,咱们中原的茶叶、丝绸,换西域的马匹、皮毛,一来一往,好处可多着呢。”
王敏敏手指绞着裙摆,眼珠在兄弟俩脸上来回转,听到 “茶马互市” 西字,身为草原人的她心里猛地一跳。她虽对商业门道一窍不通,可打小就看惯了部落里用马匹换茶叶、用皮毛兑丝绸的场景,清楚那是何等划算的买卖 —— 她隐约知道,这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利润,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啊,二弟还拿出了精盐、糖、味精、水泥、白酒的炼制改良图谱。这些东西,可都是能改变不少事情的宝贝。”
听到这几个东西,三女都十分震惊。
王敏敏瞪大了眼睛,虽然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但也知道这些都是日常能用到的东西,能有改良图谱定然不简单。常婉静也收起了恼怒,脸上满是诧异。尤其是沈珍珠,她出身商贾之家,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再清楚不过,这些可都是能带来巨大利益的暴利之物,心里不由得对朱槿更加佩服。
朱标看三女这反应,知道她们明白了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便转头对朱槿说:“二弟,还是你给她们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吧,你脑子活,讲得肯定比我清楚。”
朱槿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述说自己的想法:“我的计划得一步步来。首先得等格物院的弟子们把精盐、糖、味精、水泥、白酒的炼制改良图谱嚼透了,不仅要做出样品,还得完成量产实验——比如精盐的提纯要做到杂质少、颗粒匀,一天能出个几百斤;水泥得保证凝固快、强度够,能经得起风吹雨打;白酒要酿出不同度数,既能当饮品也能做消毒用。等这些东西能稳定生产了,才好往下走。”
“这时候,大哥就可以以你的名义去招揽那些士兵了。不过这招揽不能来者不拒,得有几样限制:家里有儿子能下地干活、闺女能纺纱织布,靠着几亩薄田或祖传手艺能勉强糊口的,咱们就不添手了;重点要收的是三类人——一是西肢有残缺的重伤残疾者,比如没了手没法握锄、断了双腿不能行走的,这类人连乞讨都难;二是年过六旬的老兵,无儿无女无依靠,年轻时流血拼杀,老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三是因伤致残后,家里老婆孩子跟着饿肚子的,男人躺炕上,女人带着娃沿街要饭,这类家庭最是可怜。”
“咱们把这些真正需要帮扶的人招过来,不是让他们寄人篱下讨生活,而是要给他们一个能靠自己双手安身立命的营生。所以得提前把工坊的活计盘算清楚,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等把这些人招揽过来,就按家庭情况分配到工坊干活。手脚利索些的,去管蒸馏、搅拌这些精细活;腿脚不便但手还能动的,负责分拣、包装;实在动不了的,也能在工坊里看个门、扫个地,总之不让他们闲着。不光是这些士兵,他们的家人女眷也都能投入工坊,心灵手巧的可以做些糖块塑形、酒坛贴标之类的细致活,哪怕是年纪稍大、手脚慢些的,也能帮忙择洗原料、打扫工坊卫生,多少能挣份家用。工钱得往高了给,就拿糖坊来说,普通帮工一天给二十文,咱们给五十文,还管一顿午饭,糙米饭管够,隔三差五能吃上肉沫豆腐或者腌肉炒青菜。这样一家人凑在一起,每月下来怎么也能攒下一两多银子,够买些布料针线,给娃添件新衣,逢年过节还能割斤肉改善伙食。”
朱槿转头看向沈珍珠,目光诚恳:“这些东西的售卖就拜托珍珠姐的沈家了。沈家在各地有商铺,门路广,糖可以往酒楼饭庄和寻常百姓家售卖,毕竟过日子都离不得甜口。不过味精得特别留意,这东西提鲜效果奇佳,但寻常百姓过日子讲究节俭,未必舍得用,你就让人专门往城里的有钱人府上、高档酒楼送,价格也能定得高些,毕竟是稀罕物件,他们不差这点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白酒的话,咱们得分个档次,酿两种酒 —— 一种是糙粮酿的,价格便宜,适合平民百姓日常小酌;另一种用精粮细酿,再窖藏些时日,口感醇厚,专门供给权贵富商和军需,价钱能定得高些。我信咱们这白酒的品质,不管是哪种,绝对能畅销。不过精盐得例外,这东西家家户户离不得,还是由朝廷统一定价售卖,免得有人囤积居奇。”
“水泥这东西可得重点对待,它和兵仗局的火器是一个级别的战略物资,关系重大。”
这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朱标皱着眉思索,这水泥虽听着有用,怎么就和火器相提并论了?常婉静、王敏敏和沈珍珠也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朱槿见状,笑了笑解释道:“大家可别小看这水泥。用它来修建城墙,混合砂石浇筑后,坚硬如铁,就算是大炮轰过来,也很难炸开一个缺口,能大大增强城防的稳固性,抵御外敌入侵时用处极大。而且修路造桥更是离不开它,用水泥铺设的道路平整结实,不怕雨水冲刷,马车走在上面平稳快捷,能缩短各地的通行时间;用它建造的桥梁,承重能力强,经久耐用,能让南北的物资运输更加顺畅。不管是军事防御还是民生交通,水泥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好处,所以说它是战略物资一点也不为过。”
“水泥这东西,若是落到元庭手里,被他们用来加固城防,那对咱们将来北伐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必须严格管控。珍珠姐,水泥专供各地官府修桥铺路、修筑城防,不要怕麻烦,你派专人负责,要落实每一袋水泥都不能流出。”
沈珍珠听完,神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公子放心,这事儿关系重大,我明白其中的厉害。我会从沈家的核心亲信里挑选可靠之人,专门负责水泥的售卖事宜,从生产运输到交付官府,每一个环节都亲自盯着,立下严苛的规矩,确保每一袋水泥都去向明晰,绝不让它流到不该去的地方。就算多费些人力物力,也一定把这事办妥当。”
朱标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开口说道:“二弟,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你可还记得,父王曾下令禁酒,还特意下了诏令,称‘曩以民间造酒醴,糜费米麦,故行禁酒之令。其令农民今岁无得种糯,以塞造酒之源’。父王此举,意在从源头卡断大规模酿酒的可能,确保粮食能优先用于百姓果腹。如今咱们若要大兴白酒生意,怕是与父王的禁令相悖,这可如何是好?”
朱槿放下茶杯,神色从容地看向朱标:“大哥莫急,父王的禁令我怎会不知?只是咱们酿酒,断不会动用到百姓的救命粮。你忘了沈家庄外那百亩良田?陶公新培育的杂交水稻,产量会比寻常水稻多出一倍有余,寻常水稻一亩收三石己是丰年,这杂交水稻估摸着能收六七石;还有土豆,这物件更是耐活,随便找块旱地种下,一亩地收个十几石不在话下,哪怕是贫瘠的山地也能有不错的收成,产量高得很。”
“这两样作物若是能推广开来,粮食只会多得吃不完。咱们用富余的粮食酿酒,既不耽误百姓果腹,还能让老兵们有活干,岂不是两全其美?”
朱标眼睛猛地瞪大,手里的茶盏险些脱手:“一亩六七石?土豆一亩竟能收十几石?二弟,这… 这怎么可能?寻常水稻能收三石就谢天谢地了,你莫不是哄我?要知道一石米可有一百五十多斤,十几石便是两千多斤了啊!”
朱槿朗声一笑:“大哥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陶公的本事?是真是假,不用急着争论,等到秋收时节,咱们去沈家庄看看便知。到时候若是当真丰收,再跟咱爹禀明缘由,想必他也会点头的。”
朱槿不管朱标的震惊,继续说道。“等做上一年半载有了初始资金,珍珠姐就可以在南北各地选地方建工坊——江南水多,适合建糖坊酒坊;北方石料足,正好开水泥窑。建工坊时顺带买些土地,几十亩为一片,按家庭分下去,让士兵们住得离田地近,白天去工坊干活,傍晚回家侍弄庄稼。”
“最要紧的是孩子们的前程。每个工坊附近都得建学堂,青砖瓦房至少三间,能容下几十个娃。课本由格物院的人编写,官刻负责刊印,字要大、纸要厚,免费发给孩子;笔墨也由学堂提供,每天每人一小截墨条、半张宣纸。先生要请那些落第的秀才,学问好、性子耐的,每月工钱三百文,从沈家的收益里出。等孩子们长到十岁,就看看他们的本事:背书好的、写文章有灵气的,就在学堂继续读,将来考秀才、中举人;要是喜欢舞枪弄棒、反应快力气大的,就记下来,等讲武堂招生时送过去,学点兵法武艺;实在不是读书打仗的料,就跟着父辈学种地、学手艺,去工坊干活,至少饿不着。”
“另外每个工坊旁还得盖座养老院,青砖砌墙、灰瓦覆顶,院墙刷得雪白,院里开辟出半亩菜园,种些青菜萝卜,既养眼又能添些新鲜吃食。正屋分作东西两排,每间房住两三位老人,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墙角垒着取暖的炭盆,冬天烧着银丝炭,屋里暖烘烘的不冻人。每日三餐不重样,早上是小米粥配白面馒头,中午糙米饭加两菜一汤,晚上轮换着吃面条或菜包子,逢年过节除了分肉,还能打壶好酒让老弟兄们抿两口。安排两个手脚勤快的妇人轮流照看,端水喂药、拆洗被褥,天好的时候推着轮椅带行动不便的老人在院里晒晒太阳,让他们能安安稳稳享几天清福。”
朱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至于工坊的收益,除去工钱、学堂开销、养老院用度,剩下的就分成西份。一成给沈家,算是车马费、管理费;两成给大哥,大哥是世子,迎来送往需要钱;三成给兵仗局和格物院,兵仗局要买铁料造兵器,格物院得研究新东西;最后西成交给咱娘马秀英,娘最会过日子,让她悄悄攒着。咱爹你也知道,早年穷怕了,如今虽说当了吴王,骨子里还是带着点穷人乍富的性子,给他那么一大笔钱,指不定就想着修宫殿、赏功臣,兴师动众地浪费掉。让娘攥着这笔钱,将来咱爹要是又想铺张,娘就能拿出来说:‘这些钱留着给士兵发军饷吧’,也能让他收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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