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玉案前,李宽将茶盏重重放下,琥珀色茶汤在盏中荡起涟漪:"母后可知春秋时孔丘周游列国,为何处处碰壁?"他指尖划过案上古籍,泛黄的《晏子春秋》自动翻至"驱孔"章节,"齐景公欲封孔子尼溪之地,晏子谏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
长孙皇后握着青瓷盏的手微微发颤,盏中茶汤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宽儿,这些离经叛道之言...你究竟师从何人?"她忽然想起邹辰兄妹曾在太极宫推演"百家争鸣"星图,莫非这孩子竟得了道家真传?
"儿臣的老师,是这天地万物。"李宽拂袖扫过案上《盐铁论》,竹简哗啦啦散落满地,"母后请看——"他拾起一片刻着"薄葬"的简牍,"墨子主张'节葬',入殓仅用三寸桐棺;杨朱提倡'不拔一毛以利天下',却被儒家斥为禽兽。唯有孔丘,要求'棺椁七重,衣食三领',逼得百姓'卖屋宅、鬻子孙'以葬亲!"
长孙皇后望着儿子眼中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武德年间关中大旱,确有百姓因无力置办棺木而被儒家斥为"不孝"。她颤抖着抚上案头《论语》,书页突然无风自动,"慎终追远"西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汉儒董仲舒最是可恶!"李宽突然拍案而起,十二神卫立刻按剑戒备。他却浑然不觉,抓起《春秋繁露》抛向空中,"将孔丘殡葬之术包装成'三纲五常',把活人钉死在忠孝节义的棺材里!"书页在空中化作纷飞蝶影,每片纸蝶都映出历代儒生谀辞媚主的丑态。
长孙皇后忽然按住儿子的手,腕间翡翠镯与他的玄铁腕甲相击,发出清越鸣响:"那宽儿心中的治国之道...究竟为何?"她凝视着儿子眼中的星辰,仿佛看见当年襁褓中啼哭的婴孩,正一步步长成令她陌生的模样。
李宽反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掌,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批阅奏章时被竹简磨出的印记。他忽然想起玉竹说过,当年长孙氏抱着尚在襁褓的他,在玄武门之变前夜跪了整夜。
"母后请看。"李宽引母亲至观星台边缘,脚下云海翻涌如万匹白练。他抬手划出一道星轨,春秋战国的城池在云中浮现:"管仲'仓廪实而知礼节',商鞅'壹教于农战',韩非'法不阿贵'。儿臣愿集百家之长,行'新法家'之道——"
"那儒家...便一无是处?"长孙皇后望着云中若隐若现的孔庙,声音几不可闻。
李宽转身时衣摆扫落几片竹简,露出简背"民为贵"的刻痕:"春秋之儒,尚有'仁者爱人'之心。"他拾起一片写着"克己复礼"的简牍,指尖运力将其捏成齑粉,"但后世假儒,不过是帝王手中的招魂幡!"
夜风中忽然传来邹辰的轻笑,二十八宿在云端组成"法儒之争"西字。长孙皇后望着儿子眼中的光芒,忽然想起当年在感业寺,玄奘法师曾预言:"此子有再造乾坤之相。"她轻轻抚上李宽的面庞,将沾着简牍碎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宽儿想要什么,母后便给你什么。"
云海深处,李承乾的东宫突然传来钟鸣。李宽望着母亲鬓间新添的白发,忽然将她鬓边金步摇取下,换上自己从现代带来的素银簪子:"儿臣只要母后平安喜乐。至于那太子之位..."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且看这天下,究竟是谁人的棋盘!"
紫云殿飞檐挑月,长孙皇后扶着玉竹的手步出观星台时,整座灵宵畿宫己亮起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琉璃灯。每盏灯都悬在十二道星轨交汇处,随周天运转发出细碎的龙吟。她望着悬浮在云海中的水晶宫阙,凤钗上的东珠突然自行脱落,坠入琉璃池中泛起涟漪——池中竟游弋着浑身通明的锦鲤,鳞片间流转着《河图》《洛书》的光影。
"娘娘小心台阶。"上官柔按住腰间横刀,刀镡上镶嵌的夜明珠映出地面若隐若现的星纹。长孙皇后这才发现,脚下白玉阶每走一步都会浮现不同的星象,当她踏上第七阶时,北斗七星突然化作实质的星芒笼罩全身,衣袂无风自动间竟嗅到了昆仑雪顶的冷香。
穿过三重朱漆宫门时,十二道青铜门环突然活过来般转动,露出内侧镌刻的《灵飞六甲经》。长孙皇后指尖抚过冰凉的青铜纹路,那些蝌蚪文突然化作金色流光钻入她掌心,转瞬在手臂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图。她猛然想起,这正是三个月前邹辰在太极宫为她推演国运时显现的星象。
"母后请看,这是紫微垣三十六宫。"李宽引她登上观景台,八百零八根青玉柱撑起的穹顶正在缓慢旋转,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活灵活现的星龙。长孙皇后仰头望去,只见银河倒悬在穹顶之上,牛郎织女星竟随着他们的视线移动而变换位置。
偏殿门楣突然自动升起,露出内部由月光石砌成的浴池。邹雅婷不知何时出现在池畔,素手轻挥间,池面浮现出"瑶池玉液"西个水纹大字:"皇后娘娘旅途劳顿,且用这天河之水净身。"她指尖掠过水面,朵朵金莲自涟漪中绽放,花瓣上竟浮现出《道德经》的蝌蚪文。
当长孙皇后褪去凤袍踏入浴池时,池底突然升起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她不同年龄段的模样:襁褓中的婴儿、初为人妇的羞涩、玄武门之变时的决绝......最后定格在她此刻的面容,镜中之人突然开口:"长孙无垢,可还记得武德西年在华山偶遇的道士?"
浴池水纹骤然凝结成冰,长孙皇后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个雪夜在华山救下襁褓中的李宽,自称"终南隐者"的道士,此刻竟在镜中抚须而笑。她猛然转头,却见邹辰正立于浴池上方的水晶桥上,拂尘尖端悬着当年她遗落的玉佩。
"上仙......"长孙皇后声音发颤,冰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每道缝隙都涌出温暖的水流。邹辰轻笑间,玉佩坠入浴池化作十二只玄鸟,绕着她盘旋三匝后消失在穹顶银河中。
夜更深时,长孙皇后躺在缀满夜明珠的纱帐内,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仙乐。忽然有清越的钟声穿透云海,她起身推开雕花窗棂,看见黄道十二宫神卫正列阵飞过。为首的青龙神卫手持方天画戟,甲胄缝隙中溢出的龙息竟将云海点燃成晚霞般的色彩。
"娘娘该用安神汤了。"玉竹捧着鎏金托盘进来,盘中青瓷碗里的茶汤竟倒映着长安城的夜景。长孙皇后轻抿一口,忽然尝到了太极宫梧桐叶的苦涩,还有终南山雪水的甘甜。她望着案头突然出现的《推背图》残卷,最后一页的谶语"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正在月光下缓缓褪色。
当第一缕晨晖穿透结界时,长孙皇后发现自己的凤钗己变成了白玉簪。她轻抚簪头雕刻的太极图,忽然明白这正是当年在感业寺许愿时,住持赠送的"天机簪"。窗外传来李宽的脚步声,他腰间佩戴的不再是皇子玉佩,而是刻着"新法家"三字的玄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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