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记忆变得模糊？怎么个模糊法？是人记不清，还是事记不清？”
“我说不上来，只是刻意想那件事，事情变得模糊，其他的似乎很清晰。可若是想人名人脸之类的，人名人脸又记不清了，其他似乎又是清晰的。总之，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事情。那个鬼影说，要是碰到有人联系我，并且追问一些事，我的意识出现模糊，那就说明等到了人。”
聂双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也首说。你这事情牵连甚广，视频万万不可继续发了，所有有关黄泉路的议论，你都不可参与。死去多年的阴魂，没有得到阴司批准走了回头路，本就是大罪。若是此事再在阳间引起非议，甚至造成动乱，那就是罪加一等。叔叔，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想来你也不愿见到你的父亲再受罪吧？”
此话一出，张远君心中骇然，面色竟然泛起一点红晕，涕泗横流，眼中掩饰不住的悔意和悲痛。
若说他们是无意而为，他们并非没有动摇过；若说有意而为，他们又只是幕后黑手的工具。不论如何，祸事己成，因果己定，阴差阳错，好人变孽障。怎么唏嘘也没法子，只能补救。
突然，张远君呕出一口血来，悲痛愈盛。聂双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我知道了。我一定按你说得办，只要能救我父亲，所有罪责都可我一人担了。”
听闻这话，聂双笑了笑，无比欣慰：“叔叔，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的，你逃不掉，不是你的，你揽不了。先休息吧，不过先说好，你这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在这之前，你得交伙食费和住宿费。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儿上，给你打个折，一天二百五，童叟无欺！声明啊，不满一天按一天算。”
二百五……好吉利的数字……张远君虽不理解，聂双如何一下子跳到了生活费一事，但还是点点头。末了，还是犹豫打了个商量：“小姑娘，怎么称呼？还有这个二百五……听起来不太好听，我给你三百。”
咧嘴、龇牙，标准微笑，聂双温和礼貌回道：“不可以哦，我说多少就是多少，概不还价。我姓聂，名双。”
张远君心头一梗，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行……吧，二百五就二百五。唉，小聂姑娘，别说，我觉得这事儿……我真像个二百五。要不是我，我爹哪儿能经历这些？更不用说以后还要弥补罪责，说不定还要受苦。”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这些自有阴司判定，你我阳间人，就不要多问了。”
说完，聂双拿出地府手机，拨通了阎王爷的电话。
“聂姑娘又有何事？”
“阎王爷，我就长话短说，我正在给地府办差，现在想请您帮查查一个阳魂的寿数。”
“聂姑娘，阳寿这事，哪儿能随便查呀！不过事有缓急，请问姑娘这人是？”
聂双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张远君：“张叔叔，您的出生地、居住地和生辰八字报一下。”
张远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古代，这位聂姑娘怎么也得是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之类的。
“姑娘还认识阎王爷啊？这回我可是真的放心了。”他接过聂双手机，对着那头答道，“回阎王爷，我叫张远君，生于1979年9月6日午时三刻，是溪山张家村出生的，现在住在东山市。”
没听到对面的应答，他讪讪地将手机递还了聂双。
“阎王爷？您听清楚了吗？”
还是没有应答，但是隐约可以听到那头传来“哗哗”的翻书声。
“听清楚了，找到了。张远君，男，生于1976年9月6日，卒于2070年10月13日。嗯，前世是好人，有大功德在身，这世有好报。”
聂双腹诽：到处都是好人，楚闻舟是十辈子的好人，这张远君上辈子又有大功德在身。怎么，到处都是好人，就她聂双不是呗？不过这些好人，似乎也过得不幸，不然这些神神鬼鬼怎么专找他们？
“不过，他犯了禁忌，功德大减，这辈子寿数卒于2043年1月2日。”
减了整整27年阳寿！
但这还不算完，只听到阎王爷又继续说道：“由于他这辈子没有太大功德，上辈子的功德又耗尽了，原本这辈子的老来运，全都没了，下辈子只能投畜牲道。”
张远君听到这话，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捂脸，泪水纵横，浑身不住颤抖着，像是鹌鹑炸了毛。
聂双可没时间同情他，她愤愤不平质问起阎王爷来：“阎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张远君这么损阴德的事，也才少了二十七年阳寿。我不过是与楚闻舟拌几句嘴，你就扣了我整整二十一年阳寿！现在还想我为你们卖命，我……你今天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干了！大不了一死，谁怕谁啊！”
……
阎王爷沉默半晌才开口：“聂姑娘，你的思路十分清奇啊。按理来说，不应该同情眼前的人少了几十年阳寿吗？幸灾乐祸也行啊，怎么你这就成了兴师问罪了？”
“我自己莫名其妙少了这么多年阳寿，我还不能问问了？你少转移话题，说！别以为你是阎王爷我就怕了你！”
阎王爷手机开了扩音，旁边的两位阴司判官听得一愣一愣的，对着阎王爷挤眉弄眼，好一通幸灾乐祸。
而阎王爷呢，后悔不己，怎么就叫了这俩一起听呢？
“聂姑娘，生死簿是天生灵物，有自己的规则，我们是很难改变的。楚闻舟是十世修来的好人，与张远君这个一世的好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这就是！
“您是阎王爷，您说的，我都信。那我替地府办事，能增寿吗？”
“好人有好报。姑娘还有事吗？”
“有的有的。阎王爷，您看啊，虽说现在我有几个帮手，但是许多事多有不便，他们始终是鬼，不是有编制的鬼差，权限上，还是……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出个免责条款之类的。不然啊，就我这运气，遇到的全是几世几世的好人，剩下那点寿数，不够扣的。”
……
阎王爷又沉默了，两位判官则是竖起了大拇指，兴味盎然。
“聂姑娘，此事重大，阴司并非我一家独大，我得与几位判官商议后，才能答复。”
“行。那我就静候阎王爷佳音了。”
说完，阎王爷逃命一样挂断了电话。
“阎王爷，您怎么不答应？这事儿我觉得可以。”说话的是赏善司判官魏征，此判官专管世间福报，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财神换了个装。不久前阎王爷“动用私权”，将聂双的寿数减了二十一，他是十分不赞成的。现在有个阎王爷吃瘪的机会，他自然是要起哄的。
“我也觉得可以。阎王爷，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现在成了这种……狡猾的性子。太会甩锅了吧！”这位是查察司陆之道，专管公平正义，摒除冤假错案是他的宗旨。他长得龙精虎猛、目光如炬，天然得不怒自威。然而一出口却是调侃有余，端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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