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坐在座位上托着腮，一边转着笔一边看着手表，完全忘记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台上讲课的老师似乎也不想管我了，见我没有破坏课堂便自顾自讲着课。
十一点五十九了，还有一分钟。
我停止转笔，全神贯注盯着手表指针走动。希望一切都可以顺利，托伦大叔和他的同事们应该也都到位了，接下来就是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开始行动了。还真是让人有些紧张，明明行动是由托伦大叔他们负责，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紧张。这次行动应该是警方第一次对人们认知中的“神的惩罚”展开行动，就算对方是个冒牌的神，不是造成曾经那些“神的惩罚”的罪魁祸首。但是既然这次的现象和“神的惩罚”一模一样，要说对方和曾经那些事件没有一点关联我是不相信，说不定真的可以从这次的事件中掌握到人们口中那位真正的“神”的蛛丝马迹。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本来我只是想和托伦大叔在电话上说一下我的想法，但是在我刚说了两句后托伦大叔突然和我说要当面谈。于是他带着几位同事在后半夜来了我的公寓。
“这些都是为了调查这次事件自愿留下的我的同事......干嘛一副这样的表情，我先说好，绝对没有‘强迫自愿’的情况。我明确告诉了每个人这次要用的手段可能不合规，就算我己经向上级申请使用特殊手段，但是真要追责的话不止是会丢工作，甚至可能进监狱。这些都是明确知道风险还是决定要找到凶手才和我来的。而且你电话里说的计划只靠我肯定做不到，同伴肯定越多越好吧。”
这倒是也没说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确实需要人手。不过托伦大叔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他们这次行动其实都是赌上了自己人生。我并不是警察，也只是像是闲聊一样出了个主意，就算真要追究最多不过是被学校开除。但是托伦大叔他们不一样，如果真的抓住了凶手可能还好，一旦失败他们他们不止是失去工作，还是很可能会被判刑。他们明知如此却还是打算赌一把去试着抓住凶手，真是有够了不起的。
我给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果汁，既然他们己经做好这种程度的觉悟了那就放手一搏吧，就在明天分胜负，毕竟拖得越久真实信息越可能泄露。
“现在范围锁定在十个人上情况对我们来说相当有利，因为人数很少，我们可以进行一对一监视。”
我开始说明我的想法。托伦大叔和他的同事们都听得很认真，没有因为我只是个高中生而不信任我。恐怕是在来这里之前托伦大叔己经跟他们说过了，让他们不要在意我是个高中生，安静听完我的说明。多亏托伦大叔的事前准备我说明起来轻松了不少。
“现在对方大概认为那个科学家己经死了，因为白天在演讲现场那样子很难相信他可以活下来，再加上曾经‘神的惩罚’中没有一个人被医院抢救过来的案例，所以对方肯定坚信那家伙己经死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是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虽然原则上不能给社会散布假消息，但是要公布怎样的消息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托伦大叔，那个科学家家庭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这个我查过了，那家伙没有结婚，父母也在几年前寿终正寝，可以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虽然这样想对死者有些失礼，但是对于现状来说真是太幸运了。没有家人就代表他的死亡情况并没有多少人关心，这样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很好，也就是对方现在处于‘完全确信目标己死’的状态，但要是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告诉对方其实那个科学家没死会发生什么？”
托伦大叔的同事们愣了一下，短暂思考后一个人开口说道：
“不会有什么吧，就是有些奇怪，最多就是有些生气。”
“没错，前提必须要是个正常的人。”
我微笑着回答：
“这一招当然对一般人来说没有效果，但是可别忘了对方是什么人，是一个只因为几句胡扯就会杀人的人，是一个很可能是一个极度偏执的人。这样的人本来确信的事但是突然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会发生什么呢？如果之后我们不经意间告诉他某个地点，就说那个科学家就在那里修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开始讨论整个计划的可行性。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相当冒险，整个计划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对方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想法行动，只能通过引导来让对方行动。虽然逻辑上确实没问题，但是人毕竟不是机器，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所以要不要施行这个计划确实要好好考虑。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我甚至觉得或许不要采用这个计划还比较好，毕竟风险实在太高了。还真是矛盾啊，虽然最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是我，但是一想到失败的话托伦大叔他们就要负起责任，很可能会被判刑，我就不希望他们采用我的计划。
但是最后他们所有人都同意了。采用一对一监视目标的方式，在正午十二点通过如同手机推送信息和广播等较为自然的方式将“科学家还活着”这一假信息告知监视目标并观察监视目标行动。
讨论完计划的细节后警察们都逐个离开，开始准备之后的行动。托伦大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他离开前我叫住了他。
“托伦大叔，最开始你说过了吧，你向你的上级申请了使用特殊手段。又不是刑讯逼供，只是将假消息告诉了目标。只是这样你的上级也不能保证不追究行动的责任吗？”
托伦大叔听后微微一笑，靠在墙上看着门外的夜空。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说道：
“这很正常。社会有社会运行的规则与秩序，我们警察确实是在维护秩序，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游离在秩序之外，不如说正因为我们要维护秩序才更应该严格遵守秩序本身。或许这一次确实用这种特殊手段更好，但是一旦认同这些特殊手段那以后会有多少次不需要特殊手段而使用特殊手段的情况？如果这样的特殊手段使用多了，那要秩序本身又有何意义？所以啊，就算使用特殊手段我们也应该时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样我们才不会忘记自己做的事情并不被秩序所允许。而且我的上司己经相当不错了，只是不回复我，相当于默认，真出了什么意外才打算追责，变相地告诉我要是有所觉悟就去做。如果我的上司首接明确告诉我，不能使用这个方法，那才是真的麻烦。”
是吗，托伦大叔其实早就做好觉悟了。本来我还想问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案件赌上自己的人生。但是我最后并没有问，这个问题是对他觉悟的亵渎。对于他来说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是警察，就是这样简单。到底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觉悟我暂时还不知道，恐怕就算现在我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我想迟早有一天，当他认为可以说时他会主动将告诉我。现在我该做的就是深鞠一躬，表达出我的所有敬意。
托伦大叔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挥了挥手，从我的公寓中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却相当安心。我很清楚之后的计划有多么大的不确定性，但是我无比确信一定会顺利。托伦大叔他们押上了自己的人生，如此的觉悟必定引导出所期望的结局。就算之后计划中出现意外，我相信最后也一定会找到真相。这一次一定要把那个冒牌的神从人群中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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