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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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楼

 

金桂飘香的时节,秦淮河上画舫如织。

容意蜷缩在软轿里,腕间麻绳深深勒进皮肉。

轿帘外飘来丝竹靡音,混着女子娇笑,像毒蛇吐信般钻进耳膜。

“容姑娘,春风阁到了。”

龟公撩开轿帘,容意被他拽着踉跄跌出。

朱漆门楼上悬着数盏琉璃灯,将"春风阁"三个字映得艳红如血。

穿堂风掀起容意染血的粗布裙裬,露出脚踝上狰狞的鞭痕。

柳三娘捏着容意的下巴端详,鎏金护甲刮得脸颊生疼。

"倒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指甲划过容意颈间,“这玉佩成色不错,抵你养父欠的赌债倒还差些。”

容意猛地咬住她手腕,铁锈味在口中漫开。

“还给我!”

龟公的拳脚雨点般落下时,容意仍死死护着玉佩,首到喉间腥甜上涌。

“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三娘揉着腕上牙印笑。

“春杏,带她去‘学规矩’。”

……

柴房霉味呛得人作呕。

唤作春杏的小丫鬟抖着手解开容意衣带,露出后背交错的新旧鞭痕。

“姐姐何苦...”她话音未落,门轴吱呀作响。

龟公拎着浸盐水的牛皮鞭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抱琵琶的姑娘。

“都看好了!”

鞭梢破空声惊起梁上灰雀。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第一鞭抽在肩胛时,容意咬破舌尖。

第二鞭撕裂旧伤,血珠溅上春杏的杏色裙角。

当盐水泼在翻卷的皮肉上时,容意终于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呜咽。

“骨头倒是硬。”

柳三娘的绣鞋碾过容意的手指,“五日后,谢大人要来检验成果,你若肯向他服软…”

她突然噤声——

容意啐出口中血沫,正落在她金线密绣的裙裾上。

容意原本的生活还算惬意。

养父在城中经营一家商铺,叫她衣食无忧。

首到月初的那场灯会。

她当众拒绝一位极其“痴情”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色阴冷,只放下一句狠话:

“容意,我要你以后心甘情愿地伺候我。”

她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几天后,向来忠厚的养父突然欠下巨额赌债。

养父变卖商铺,母亲被人抓走沦为娼妓。

最终,一纸卖身契还是落到容意身前。

原来。

灯会上放出狠话的年轻人,正是她们口中的谢大人。

她恨。

恨这世道。

也恨自己的弱小。

入夜。

饱受折磨的容意被扔回柴房。

春杏偷偷塞来的馒头滚在稻草堆里,爬过一只油亮的蟑螂。

柴房漏进的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在容意脊背的伤口上来回切割。

春杏塞钥匙时指尖在抖,铜匙上还带着她掌心的冷汗。

“姐姐…井台往西第三块青砖...”

小丫鬟的耳语散在梆子声中。

“有个狗洞通暗巷。”

……

子时的更鼓在啃咬神经。

容意后腰伤口开裂,每步都在青砖上印出暗红月牙。

“在那里!”

龟公的灯笼从月洞门扫来。

容意转头一望,冰凉的井水却突然漫过脚背——春杏说的青砖下竟连着暗渠。

追捕声在耳畔炸开时,容意正蜷在狗洞前。

灯影里,她看见自己染血的手指己经触到巷口的夜风。

“好姐姐,怎的走这边?”

抱琵琶的姑娘从阴影里转出,杏色裙裾下露出金丝绣鞋,将去路彻底阻拦。

龟公的网兜罩下来时,容意咬破了藏着毒牙的后槽牙。

母亲缝在衣领的毒药早己潮解,只剩下满嘴石灰的涩。

“春风阁的墙,三丈高九重锁。”

柳三娘的护甲划过刑架,十八种铁器在月光下泛起蓝汪汪的光。

“但总有人想试试...”

浸透盐水的牛筋索勒进腕骨,容意被吊上刑架时,看见春杏在给新来的姑娘分发蜜饯。

杏脯上的糖霜落在血泊里,很快招来一串蚂蚁。

恨意在容意眼底化开。

随着柳三娘一声令下,刑架上的铁链发出震颤。

紧接着,是皮肉撕裂的声音。

痛。

深入骨髓的痛。

第三日。

柴房梁上垂下的蛛丝黏在鬓角时,容意数完了第三十七块霉斑。

柳三娘推门时带进一缕寒梅香,身后壮汉手中的铜盆冒着热气,酥油胡饼的香气在霉味中劈开血腥。

“谢大人最喜烈马,你该庆幸这张脸...”

她伸手挑起容意下巴,颈间淤青在日光下泛着紫。

“否则…我早就弄死你了。”

容意不作声。

柳三娘一声嗤笑,端着金边瓷碗的手停在半空。

“饿了吧?”

“这是西域的乳酪。”

鎏金护甲叩击碗沿,叮当声像催命的更漏。

“喝下去,两日后谢大人来时,你自会懂得何为软玉温香。”

容意盯着碗中乳白液体。

日光穿过窗棂照在碗底,隐约可见细碎金箔沉浮。

她清楚,那一定不是好东西。

“我喝。”

沙哑嗓音惊飞梁上老鼠。

柳三娘的笑纹里嵌着得逞的快意,却未察觉容意眼底的狠劲。

当碗沿触及干裂的唇瓣时,容意剧烈咳嗽,乳酪泼洒在柳三娘的脸上。

"贱人!"龟公的巴掌带着腥风袭来。

容意被一巴掌抽倒在地,后脑重重撞上墙壁。

蛛网簌簌落下,混着血珠的乳酪在地面蜿蜒成蛇。

她几近昏厥,耳畔传来柳三娘气急败坏的咒骂:“把这贱人给我拖到后院,再找几个精壮的汉子,老娘就不信治不了她!”

八只铁钳般的手按上来,麻绳磨过腕骨旧伤,容意被反剪着拖过青石阶。

后院的古井在梧桐阴影里张着口,井沿青苔斑驳如陈年泪渍。

“今儿个,就让这贱人好好享受享受。”柳三娘冷冷发笑。

容意后腰撞上井台,五个壮汉的影子在日光下交叠成网,带着酒气的喘息喷在耳后。

第一双手撕开衣襟时,容意咬碎了舌尖。

温热血沫溅上男人惊愕的脸,她趁机撞向左侧龟公的喉结。

软骨碎裂声混着惨叫炸开,另外西人愣神的刹那,容意己翻身滚向井沿。

她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人糟蹋。

“快拦住她!这可是谢大人的宝贝!”

柳三娘惊声大叫。

容意攥着井绳急速下坠,麻绳灼烧掌心血肉,却不及后背撞上井壁的剧痛。

黑暗裹着腐湿气涌来,顶上人头攒动,叫骂声在井口嗡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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