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调查组的装甲车碾过结冰的溪流时，祁墨的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
血珠落在雪地上没有冻结，反而像活物般蜿蜒出细小的纹路——那是与青铜人俑胸甲上一模一样的"契"字。副驾驶上的新任科长吴锐立刻掐灭烟头，战术手套按在腰间青铜匣上："又发作了？"
"不是发作。"祁墨用袖口擦去血痕，冰晶在脸颊划出细小的伤口，"是菌丝在适应低温。"
后视镜里，车队末尾的运输车突然急刹。几个穿防化服的人跳下来，围着某块雪地忙碌。对讲机里传来电流杂音："...第七组发现异常...雪层下三米有金属反应..."
吴锐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降下车窗，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檀腥味——和青丘村祠堂里的供香一模一样。
祁墨的兽化指甲不受控制地弹出。自从融合了菌丝网络，他的五感就变得异常敏锐。此刻他能听见三公里外科考站的发电机噪音，能闻出吴锐青铜匣里装着的不仅是武器，还有半块腐烂的狐丹。
"你从周世昌实验室偷的？"祁墨突然开口。
装甲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吴锐的右手己经按在匣子暗扣上，左手却摸向耳后的缝合线——那里正渗出银白色液体："白教授果然名不虚传。"他笑得肌肉僵硬，"但您猜错了一点..."
对讲机突然爆出刺耳噪音。运输车那边的画面通过车载屏幕传来：防化人员正用喷灯融化雪层，露出的不是预期中的金属，而是一具跪拜姿势的青铜人俑。与青丘村那些不同，这具人俑胸前刻着"周"字，面具被暴力撕裂，露出里面冻僵的尸骸——
穿着1987年版的特别调查组制服。
"...那不是我偷的。"吴锐终于扳开青铜匣，"是林玥前辈临终前托付的。"
匣子里躺着半枚狐丹，旁边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玥站在青铜镜阵中央，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周世昌和白祁墨。诡异的是，照片里白祁墨的手正搭在林玥肩上，而那个位置的衣服下，隐约隆起菌丝的形状。
祁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菌丝网络传来模糊的记忆碎片：三十年前的自己确实在某个雨夜，将什么东西植入了林玥体内...
"到了。"吴锐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装甲车停在科考站外围。本该有哨兵值守的塔楼空无一人，但雪地上没有离开的脚印。更诡异的是主楼墙壁——冰层下渗出某种银色脉络，组成巨大的狐首图案，与祁墨在菌丝网络里看到的完全一致。
祁墨推开车门的瞬间，右眼视野突然分裂。现实中的科考站破败不堪，而菌丝视角下却是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无数穿防化服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最骇人的是两重影像重叠的瞬间，他看见某个窗口站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
苏璃？
"小心！"吴锐突然扑过来。
雪地炸开的瞬间，祁墨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那是个完全由冰晶构成的人形，胸腔里跳动着银白菌丝。它的手指碰到装甲车钢板时，金属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退后！"吴锐甩出青铜匣里的狐丹。
半枚丹体悬浮在空中，发出刺目青光。冰人动作一滞，胸腔里的菌丝突然暴走，像无数触手般刺向狐丹。祁墨的兽爪本能地抓向自己胸口——那里本该有另半枚狐丹的残留，现在只剩一道狰狞的疤痕。
"现在！"吴锐突然掏出手枪，子弹却不是射向冰人，而是首奔祁墨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某个银白身影从科考站屋顶跃下。骨箭精准击飞子弹，余势不减地钉入吴锐右肩。完全兽化的苏璃落在雪地上，六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展开，每根尾尖都缀着青铜铃铛碎片。
"叛徒。"她的声音混着回音，"特别调查组第七科真正的叛徒是你。"
吴锐跪在雪地里狂笑，肩头流出的竟是银白色脓血："白教授，您还没发现吗？"他撕开制服，露出胸口刻着的"契"字，"三十年前那场实验，根本没有成功者..."
菌丝网络突然剧烈震颤。祁墨的右眼看到真相：当年所有参与者都被植入了菌丝，包括拍照的摄影师。而此刻，科考站地下的冰川里，数百具冻尸同时睁开了眼睛——它们的胸口都刻着"契"字。
苏璃的骨弓再次拉满："要终结循环，必须..."
"不。"祁墨按住她的尾巴，"这次换我来选。"
他抓起雪地里那半枚狐丹，狠狠按进自己胸口的疤痕。血肉撕裂声中，整个雪山的冰层开始龟裂，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那是比青丘村庞大百倍的镜阵系统。
菌丝网络在这一刻达到共振巅峰。祁墨同时看到三个时空的场景：
三百年前的白家先祖跪在青铜鼎前，亲手剜出心脏；
三十年前的自己站在镜阵中央，将狐丹一分为二；
而现在，冰川下的冻尸们集体抬手，指向雪山之巅——
那里矗立着九尾狐形状的冰雕，每条尾巴都缠绕着一具青铜棺。
吴锐的身体突然干瘪下去，变成裹着制服的菌丝空壳："太迟了...它们己经醒了..."
第一具青铜棺的棺盖缓缓滑开时，祁墨终于明白所谓"循环"的真相——
棺内躺着的人，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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