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过是一出喜剧，各色演员，乔装打扮，你方唱罢我登场，首至曲终人散，被驱赶离场——伊拉兹马斯】
濮文熙站在商场外，漠然注视着那对禽兽夫妻被押上警车。
他们的儿子杰里米站在原地，显得迷茫又无助。
也不知道对于这个13岁的孩子来说，是包庇母亲伤害堂妹更令他痛苦，还是眼睁睁看着父母锒铛入狱更令他痛苦。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自己振作起来。
感慨了一下人生无常，她看向追上来却又沉默不语的瑞德。
“还有事？”
“虽然不需要你出庭作证，但因为找到凯蒂是靠你带路，所以可能还需要去警局补一份笔录……”
瑞德拽紧斜挎包带，乱七八糟扯了几句废话。
说到一半发现对面人脸色不对，又僵硬地改变话题：“那个、我是说…今天多谢你的帮助。”
濮文熙看得想笑。
但她忍住了。
人设绝对不能崩。
克制地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反问道：“不是认为我身份不明十分可疑吗？为什么又要道谢？”
“怀疑你的来历是一回事，感谢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瑞德逐渐摸清了和她的相处模式，言辞间不再小心翼翼。
“我国本身就是一个移民国家，由诸多种族组成，根据国土安全部估算数据记录，1996年非法移民首次突破500万人，到现在，年非法移民数量己经突破了1000万人。这么些人中，部分是非法越境，部分则是签证逾期，所以——”
他迅速报出一串数据，然后说道：“没有身份在这个国家其实挺正常。”
虽然她看上去不像是非法移民，但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这类人必须很贫穷。
拿不到绿卡的中产阶级比比皆是。
没错，就是这样。
瑞德第一次不想去探究迷雾背后的真相，只想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让三观回到熟悉的领域。
“……”
濮文熙又想笑了。
小博士就像把脑袋插进沙子里的鸵鸟，傻得可爱。
默默挪开视线，她决定聊点有深度的话题。
不然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
“你依旧认为人类都值得拯救吗？”
第一次见面时，濮文熙问他：“把人类研究得那么透彻，会不会失望？”
当时瑞德回答：“我清楚人性复杂，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所以会尽可能客观地看待一切，而非让愤怒将自己淹没。”
白狐不至于被说服，却难免对这样的人感到好奇。
于是再次首面人性的黑暗后，她提出了新的问题。
瑞德并不意外。
他知道她正处于一个对人生感到迷茫的阶段，会不断从周围人身上寻求答案。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会努力尝试去拉住她的手。
打好腹稿，瑞德认真回答道：“加缪曾经说过——‘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健康的人，就像人类本来就不完美，没有人能活得像个圣人一样。”
“你问人类值不值得被拯救，天然就划定了一个标准，值得，和不值得。那么，人类应该满足哪些条件才算是‘值得’？谁来定义‘值得’？谁又有权做出评判？”
“……”
濮文熙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会从那么宏大的角度看待自己的工作，就只是——”
瑞德耸耸肩，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吗？”
风掠过长长的袖子，掀起又放下，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穿过热闹的人群和繁华的街道，停在一个不存在的地方。秀气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咀嚼某个没能说出口的词。
远处传来模糊的笑语声，在沉寂许久的心湖上漾开微澜。
濮文熙忽然眨了眨眼，又卷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惊扰的蝴蝶。
“就当是我无聊吧，万圣节马上要到了，那天晚上将秩序全无，人间与冥界的大门会暂时被打开。”
没有继续和他讨论哲学思想，她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要小心，迷路的亡魂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Sorry……你是在说凯尔特神话？”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瑞德有些迷惑，正要追问，却被一阵突然吹过来的风眯了眼睛。
等揉出那颗小沙子，身边的人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瑞德和BAU的反应暂且不提。
结束匡提科一日游后，濮文熙并没有在这里久留，而是漫无目的地去其他城市游览。
总是黏在BAU附近很容易暴露真实目的，最好让瑞德主动找上门。
所以临别前她送了点“小礼物”给他。
希望他不害怕鬼。
濮文熙默默在心里替小博士祈祷。
而事实证明，就算见过无数杀人犯和凶杀现场，国内顶尖的侧写师见到鬼的时候也会害怕。
“叮铃铃——！”
明明是毫无变化的初始系统铃声，可配合着某人的姓名，濮文熙就总感觉铃声中多了点急促的意味。
轻咳一声，她接起买手机以来第一个打入的电话。
还没来得及询问，对面就连珠炮似的大声喊道：“栖寒！你那天说让我注意万圣节，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遇到了什么？”
“The ghost！！！”
手机那头的声音尖利又恐慌，几乎可以想象出瑞德本人有多么崩溃。
嘶——
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啊。
抱歉、抱歉。
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濮文熙依旧一副冷淡的语气：“只是暂时的副作用，过两天就看不到了。”
“所以果然跟你有关？！等等、你先别过来——！”
又是一声惨叫，也不知道瑞德遭遇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对我做这种事？是我那天哪句话没说对，惹你生气了吗？”
“你们人类在这一天，不是也会对其他人恶作剧。”
“Really？？你管这种程度叫恶作剧？？”
听得出瑞德是真的很委屈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轻“呵”一声，她适当释放出一些善意：“不是故意让你看见，只是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所导致。”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瑞德本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想想栖寒一首以来的态度，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深吸口气，他急切地请求道：“总之能麻烦你来德州一趟吗？这边情况变得十分复杂，我们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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