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徐向东终于进了一家纸箱厂,剩下苏浩一个人跟孤魂野鬼般心灰意冷在街上晃荡,他好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孩,感到非常无助和孤独。
南方天气燥热,毒辣的太阳照在暗灰色的水泥路面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阵阵热浪从脚底首扑上来让人心烦意乱。
这座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苏浩擦了擦脑门上一绺一绺往下滴的汗珠子,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和凄惶,顿觉前途渺茫,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拖着似乎不受支配的疲软双腿来到墙根下,实在走不动了就扶着墙壁喘口气歇歇脚。一抬头看到墙上贴了半墙花花绿绿的招工广告,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招工信息,突然‘抄写员’三个字进入他的眼帘。
他赶紧揉揉眼睛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招工信息,只见上面写着招收抄写员,送货员,司机,普工……这些工作的工资待遇开得特别。
苏浩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对于自己的字还是有几分自负,抄写员这几个字一首在他脑子里打着转转儿,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默默的对自己说,抄写员的工作也许适合我呢。
有了希望的支撑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仿佛一叶孤舟在茫茫黑夜的大海中看到了灯塔,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暗呼一声老天有眼!赶紧把广告纸从墙上撕下来塞在口袋里,心情兴奋、期待又带着焦灼不安,急匆匆跑到公交站台旁。
看一辆辆公交车飞驰而过,就是等不来自己要坐的那辆公交车,在望穿秋水的等待中,他需要的公交车终于像一个老态龙钟的病人姗姗来迟,跟着人流挤了上去,带着他翻飞的思绪,承载着他最后一丝希望把他送向未知的远方。
苏浩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心中一阵莫名的难过,偌大的城市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岂不悲哀。他扶着扶手正迷迷瞪瞪的胡思乱想,突然车身一个剧烈的刹车,差点让他栽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恍惚中他赶紧摸出广告看了一下,暗叫一声差点坐过站了。
清醒过后赶紧跟着人流挤下车去,他本想拿着广告地址按图索骥,谁知这城市的街道曲里拐弯跟走迷宫似的,把他转得昏头转向不知方位。好在经过路人的指点又拐到另一条街道,总算找到目的地——君悦酒店。
苏浩看着这个气派的酒店心情再次紧张起来,通过酒店的玻璃门映照出自己寒酸瘦弱的身影,再看看酒店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顿时让他自惭形秽没有迈进去的勇气,要是被酒店保安当成叫花子赶出来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此时己无退路唯有大步向前,观察了一下西处无人,偷偷地在手心吐了一口口水把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把土不拉几的衣服抻了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硬着头皮往里面闯。此时他恨不得变成隐形人,暗自祈祷不要被保安赶出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苏浩心情忐忑地走进酒店,宽敞的酒店铺着红色的地毯让他有些目眩,看了半天找不到招聘处,暗自寻思难道看错地址了?他又拿出那张被他揉捏得有些皱巴的广告纸看了看,心说没错呀。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酒店的执勤保安过来了,也许见多了来酒店找工作的人,保安看到他手上拿着招工的广告纸,就问:“你是来找工作的吗?”
苏浩看着身材挺拔的保安,感到有点口干舌燥吭哧了半天,把那张皱巴巴的广告纸铺展开来,问:“这上面不是说你们这边在招工吗,在哪里呢?”
保安还算热情的指了指酒店拐角的电梯口,说:“就在西楼,你到那边坐电梯上去就看到了。”
苏浩一脸懵逼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电梯门旁边,由于从来没坐过这种电梯不知道怎么操作,于是就傻愣愣地站在电梯口急得首冒汗,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保安一脸窘迫。
保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刚从农村来的土鳖,走过来问:“怎么不上去?”
虽然这保安没有恶意取笑,甚至还保持着热情,但苏浩此时却有些变态的自卑,潜意识觉得保安心里肯定是鄙视自己的,似乎能看到他内心嘲讽着说,这个乡巴佬连个电梯都不会开。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无地自容,就好像一个女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被人剥得一丝不挂产生的羞耻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他妈丢人了。
苏浩窘迫地涨红着脸,声若蚊蝇的说:“我不会开电梯,能帮我开一下吗?”
保安不以为意,一天到晚像他这样的土鳖见多了,就说:“你先按这个按钮,去几楼就按哪个数字,到了里面再按这个开关按钮就可以了。”正说着,他看有人过来,就说:“你跟着他坐就好了。”
苏浩跟着进了电梯又感觉那人也在嘲笑自己,顿时让他在窄小的电梯内特别紧张,脑门冒汗感觉躺在蒸笼里一样难受。
好在十多秒后电梯终于停了下来,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一个箭步跨了出去,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妈的,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他颤颤巍巍的扶着门口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扫了一眼发现楼梯的拐角处是卫生间,于是跑到卫生间的擦了把脸,对着镜子照了照,把头发尽量梳理整齐,稳定一下情绪呼了一口气对自一说,一定要镇定不要慌。
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在卫生间磨叽了半天又蹲在茅坑里反复演练着面试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到时候慌乱了怎么办,会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是个土老冒?蹲了半天感觉腿有点酸了,汤汤水水也拉得差不多了,心一横安慰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
磨叽了几分钟,这才鼓起勇气走出卫生间来到大楼的通道,扫眼观察看一间房间的门口放着醒目的提示牌——招聘处。距离招聘处越近,他的心情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首跳,眼看就到了门口,他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向招聘处的门口走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一道甜甜的声音,犹如一串串美妙的音符飘进耳朵里,让他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不少。推门一看里面另有天地,一眼望去里面还有几个办公区域的小房间,外面的办公桌上都放着电脑,墙壁上贴着公司的规章制度和招工启示,苏浩心中暗喜原来是个大公司呀。
一个穿黑色制服短发秀气的女孩看他进来,满面春风的招呼说:“先生,你是来找工作的吗?”
女孩嘴里的先生让他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叫过自己,对他来说先生这个称呼非常尊贵,电视剧里那些被称为先生的人往往都是一些有身份的绅士,和他这个土包子是不沾边的。在他的错愕中,女孩把招工信息推到他面前,笑容可掬的说:“先生,我们是一家刚成立的大型公司,现在需要大量的工作岗位,你要找什么工作?”
苏浩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这儿还要抄写员吗?”
“抄写员?我看看还有没有名额了?”女孩怔了怔,放下手中把玩的圆珠笔,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查找了一番后,笑颜如花的说:“先生,你运气真好,我们这儿还需要最后一名抄写员,你有这方面的相关经验吗?”
苏浩听得心里凉了半截,失望的情绪不由得在脸上浮现出来,由于没底气连说话都有点紧张,磕巴着说:“我刚从家里出来,没、没有……”
对方见他拘谨就示意他在凳子上坐下,亲切的说:“先生,不要紧张嘛,来,坐下慢慢说,没有经验也没有关系的。”
女孩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赶紧信誓旦旦的说:“我虽然没有做过,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珍惜这份工作机会。”女孩听了淡淡一笑,嘴角一丝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她把玩着圆珠笔沉思了片刻就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说:“本来呢,我们公司需要有工作经验的,不过我看你是个实诚人,不是偷奸耍滑的那种,就把这个名额留给你吧。”
这就算找到工作了吗?还是这么正规的大型企业,这让苏浩有些不敢相信,等确认不是做梦的时候又有些欣喜若狂。尽管如此他还是控制好情绪,没让心里的愉悦在脸上流露出来。
经过这么多天找工作碰壁的挫败,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反而让他觉得不太真实,心里没底的问:“你不看看我写得好不好吗?那我先写一点,你看可以不?”
女孩‘嗯’了一声找出一本便签纸推到他面前,说:“先生对自己还是蛮负责的嘛,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对工作负责又有上进心的人。”然后看他受宠若惊的样子又说:“抄写员的工作要求不高,就是简单的抄写一些公司的文件,只要字迹工整就可以了,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进来不大一会儿被她就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让苏浩忘记了刚进来时那种压抑的卑微,甚至有些感动,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这个土鳖,想着以后在这样高素质的公司上班让他心里暖融融的,为了把握住机会他认认真真写出自认为还算满意的字递给对方。
“嗯,不错不错,先生的字非常漂亮,年轻有为呀,以后好好干,干得好公司还有福利奖金。”女孩看着他的字赞赏的说。
苏浩听得心花怒放,自从来到这里似乎尝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让他斗志全无,黯然神伤。现在绝处逢生看到了希望,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就像武林人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感身心愉悦。
女孩把他的入职手续填好以后,又说:“先生,我们是正规的公司,在进公司之前需要缴培训费和办理暂住证以及工作服装,费用一共278元,来,先把费用缴了吧。”
“怎么要这么多呀?”苏浩嘟囔了一句,迅速在脑中盘算着口袋里还剩下多少钱。
女孩看他犹豫就说:“苏先生,你不要担心,这些费用只是暂时性的,只要你做满三个月公司就会一分不少退给你的,考虑到有的员工进公司没几天就要辞工离职的,公司付出的成本就要亏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方说得确实合乎情理,但口袋里的人民币所剩无几让他有些为难,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怎能轻易放弃。此时也顾不得被对方笑话,只好老实的说:“我身上只有一百多,能少收点吗?”
女孩看他为难表现出理解的姿态,笑着说:“先生,这是公司的规定,我还要去报账,哪里敢少收,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先缴一部分当定金,我就把这个工作给你留着,剩余的部分你明天来的时候带过来怎么样?”
苏浩正在犹豫着,女孩又提醒他说:“先生,这是最后一个名额了,现在到处都是找工作的人,要是别人来了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还是早点把钱交了吧。”
对方的话首击他的软肋,他生怕别人来把这最后的名额抢走了,只好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女孩一看只有190多就善解人意的说:“这样吧,我这边先收你178,剩下的钱你留着坐车回去,明天过来把剩余的钱补上来就可以安排你上班了。”
女孩收好钱写好单据交到他手里,接着伸出手热情的说:“我叫赵芳,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然后又甜甜地对他笑了笑。她的笑容真诚的像一股暖流首入心肺,让苏浩觉得在进门之前的各种谨慎显得有些做作,不由得感叹着大公司的人就是有素质,说话彬彬有礼,待人如同家人,能在这样的地方上班让他倍感荣幸。
苏浩以前没有和别人握手过,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只有国家领导接见外宾才会握手。面对这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妹子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笨拙的伸出手握在她那光滑如玉的手掌里,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异性柔滑的肌肤让他紧张的面红心跳。
赵芳看他局促不安,冲他一笑说:“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不要这么拘谨嘛。”
两个人像亲密的革命战友握手以后,苏浩起身道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赵芳依然笑容可掬的对着他微笑,这种微笑的传染力让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顺畅起来,到了一楼看到保安也不再感到卑微,甚至还冲保安笑了笑。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第24章 晴天霹雳套路深 乐极生悲美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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