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和林薇迅速对视一眼，默契地闪身躲到一根倾倒的巨大梁柱后面。
脚步声停在祠堂门口。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对襟褂子的老头，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颤巍巍地探头进来。他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却带着警惕和深深的恐惧。正是之前抽旱烟的“老烟鬼”提过的守墓人之一，人称“老拐”。
老拐浑浊的眼睛扫视着满地狼藉，尤其是神龛后面被撬开的暗格和地上残留的灰烬。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嘴唇哆嗦着：“造孽啊……造孽……谁让你们动那东西的？！那是镇着怨鬼的！”
顾淮示意林薇稍安勿躁，自己从梁柱后走了出来，语气平和：“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一样东西，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惊扰之处，还请见谅。”
老拐看到顾淮，尤其是他蒙着纱布的右眼和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是你……还有那个女娃……”他似乎认出了他们，“你们是冲着胭脂井来的！还嫌那井里的东西闹腾得不够吗？！”
林薇也从藏身处走出。老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在她苍白的脸色和脖颈上（那指痕己淡去，但气色不佳）停留片刻，又似乎无意地扫过她后背的方向（那里井字痕虽被衣物遮挡，但老拐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老烟鬼那老东西……让你们来的？”老拐的声音带着一丝怨气，“多管闲事！那井里的东西……是你们能碰的？！”
“老人家，我们只是想帮那井里的……解脱。”林薇诚恳地说。
“解脱？”老拐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像夜枭啼哭，“那井里锁着的，早就不止一个了！周世昌那个天杀的，为了他那邪门歪道，当年害了多少人扔进去填井？苏晚是最后一个，怨气最大，才显了她！底下那些无名无姓的，怨气攒了多少年？你们毁了一个桩子，是给她松了绑，可底下那些被压着的呢？它们也想出来！它们更凶！”
顾淮心头一凛：“不止苏晚一个？”
“哼！”老拐用拐杖重重杵地，“周家当年势大，镇上莫名其妙失踪的姑娘媳妇还少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以为是被卖到外地了，呸！好些个……都填了那口胭脂井！那井……就是个吃人的无底洞！”他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恐惧，“你们动了桩子，井里的平衡就破了！等着吧……更大的乱子还在后头！”
他喘了口气，布满老人斑的手紧紧攥着拐杖：“快走！离开栖云镇！再也不要回来！那口井……沾上了，就甩不脱！尤其是你，女娃！”他死死盯着林薇，眼神复杂，“你身上的‘味道’……跟那井越来越像了！再待下去，你也会被它拖下去！”
老拐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林薇心头。她后背的井字痕似乎又隐隐发烫。顾淮的脸色也异常凝重。宗祠锁魂桩被毁，竟无意中捅了更大的马蜂窝？井底还沉眠着更多被献祭的怨灵？
“老人家，真正的‘锁魂玉蝉’在哪里？”顾淮沉声追问，“只有找到它，才能彻底了结这一切。”
老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深深的忌惮。“玉蝉？嘿嘿……那玩意儿是祸根！早就被周世昌那老鬼藏到他棺材里去了！可他的棺材……没人知道在哪！都说他死得蹊跷，尸骨无存！你们别找了！找也是送死！”他烦躁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再不走，等天黑透了，这乱坟岗上的东西全醒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说完，老拐不再理会两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却异常迅速地消失在祠堂外的荒草丛中，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顾淮看着老拐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在隐瞒什么。周世昌的棺材……是关键线索。老烟鬼或许知道更多。”
林薇则沉浸在老拐那句“你身上的味道跟那井越来越像了”的恐惧中。她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只有淡淡的汗味和一丝残留的药草气息。味道？是阴气？还是……她体内那股被唤醒的阳煞？或者……是那井字痕渗出的胭脂血气？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真的……在变成那口井的一部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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