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的聚光灯“唰”地打下来时，我后颈还沾着刚才跑消防梯时的薄汗，汗水顺着脊背滑进衣领，带着一丝凉意。空气中弥漫着舞台灯光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混杂着后台工作人员身上的咖啡香。
苏清棠站在我右侧半步，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珍珠母贝袖扣，那是她紧张时会无意识转动的小习惯——此刻那枚袖扣正随着她指尖的轻颤微微发亮，在强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像是她情绪波动的映射。
“各位观众，这里是《都市迷局》特别首播。”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到整个场馆，耳返里传来自己略微发紧的尾音，“相信大家都听说了，三小时前苏氏互娱数据中心遭遇恶意攻击。但我要告诉各位的是——这场攻击，不是意外。”
弹幕瞬间炸成一片，屏幕上滚动着“支持陈神”“清棠姐好美”，刷得飞快。系统在识海弹出实时数据：在线人数突破两百万，点赞数正以每秒十万的速度疯涨，像潮水般冲刷着屏幕，也冲刷着我的心跳。
苏清棠忽然侧过半步，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混着硝烟残留的焦味钻进鼻腔——刚才拆炸弹时蹭到她西装上的碎纸片，此刻正落在她锁骨下方，像片脆弱的雪，在聚光灯下泛着细碎的白光。她的呼吸略显急促，却依旧沉稳。
“我们有证据。”她的声音比我稳得多，指尖轻点提词器，“这是数据中心监控截取的画面。”
大屏幕切换成黑白监控录像。画面中，凌晨两点十七分，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闪过服务器机房，袖口露出半截龙形纹身——那是周越手下保镖的标志性纹身，我在青训营时见过他替周越出头打人。画面虽然模糊，但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能听见心跳声。
弹幕里“卧槽”“实锤了”刷得我几乎看不清字，可下一秒，屏幕右下角突然涌出大片红色气泡。
“炒作！苏氏买热搜买疯了吧？”
“陈砚蹭热度的样子好丑”
“监控P的吧？龙纹身满大街都是”
我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指节不自觉地收紧话筒，金属质感的冰冷透过掌心传遍全身。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异常评论IP重合度87%，集中在117.23.XX.XX段。”我捏紧话筒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这是周越的公关团队惯用手段，买通境外水军控评。
“清棠，切评论后台。”我侧头低声说。
她睫毛轻颤，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大屏幕立刻切出评论管理界面。成百上千条负面评论像潮水般涌进来，ID全是“吃瓜不吐葡萄皮666”“路人甲888”这类模板号，整齐得令人作呕。我能闻到空气中隐隐浮起的焦躁，像是电流在人群头顶嗡嗡作响。
“各位看，这些评论发布时间精确到秒，IP地址全在同一个境外节点。”我点开系统刚生成的分析图，“过目不忘”技能启动时，眼前的数字突然变得清晰可辨，“117.23.0.1到117.23.0.200，共200个账号，注册时间都是今天下午三点——也就是我们公布首播时间之后。”
场馆后排传来抽气声，像是某种隐秘的共识被戳破。
我掏出手机拨通林晓的号码，免提刚打开就听见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哥你说，我早盯着呢！这些号用的都是虚拟手机号，不过支付记录我己经扒出来了——”他突然低笑一声，“周少的公关费走的是他私人账户，备注‘陈砚苏清棠黑稿’。”
大屏幕适时弹出转账截图，弹幕瞬间被“周越滚出娱乐圈”“苏氏硬刚”刷屏。掌声如雷，震得场馆轻微震动。
苏清棠忽然碰了碰我手背，我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快，喉结因为缺水而发紧，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不动声色地把保温杯推过来，杯壁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握在手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接下来，我们要展示数据中心发现的可疑服务器。”她接过话头，指尖划过桌上的证物袋，“这是从被破坏的服务器里拆解出的存储芯片。”她的动作极为小心，仿佛这是一块承载真相的圣物。
我拆开证物袋时，金属镊子碰到芯片的声响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仪式的开始。“这枚芯片里存着近三个月的攻击日志。”我调出投影仪，绿色代码如瀑布般倾泻在大屏幕上，“攻击指令来自境外黑客论坛‘暗网集市’，而购买这些服务的——”我故意停顿两秒，看着弹幕刷满“是谁”，“是周越名下的离岸公司。”
场馆里爆发的掌声几乎掀翻屋顶，我能感受到地面因震动而产生的细微颤动，像是愤怒的回声。
我正想乘胜追击，后台突然传来骚动。穿藏蓝警服的何警官分开人群走过来，帽檐下的目光像淬过冰的刀：“陈先生，苏小姐。”他冲我们点头，转身对镜头敬礼，“我是负责本次数据中心攻击案的刑侦队何川。经调查，周氏科技近三个月有三笔总计两千万的异常转账，收款方正是‘暗网集市’的注册账户。”
大屏幕弹出银行流水截图时，我听见苏清棠轻轻吸了口气，那声音微不可察，却让我心头一紧。她的手指在桌下悄悄勾住我的小指，像小时候我落水被救起时，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攥住我手腕的力度——系统说这是我失忆的童年，但此刻掌心的温度，比任何记忆都真实。
“现在，我们将这些证据正式移交警方。”苏清棠举起证物袋，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坚定，“周氏科技，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然而就在这时，首播间的灯光突然闪了两下。我面前的提词器黑屏，大屏幕雪花西溅，接着响起“滋啦”一声电流声——周越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里。
他靠在真皮转椅上，指尖敲着桌面，身后是周氏集团的鎏金LOGO：“陈砚，你以为这些破证据能扳倒我？”他笑起来时犬齿闪着冷光，“告诉你，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场馆里的呼吸声瞬间凝固，空气仿佛冻结。我能感觉到苏清棠的指甲掐进我掌心，她的体温正在升高，像是某种燃烧前的预兆。
周越的影像突然扭曲成雪花点，首播画面彻底黑了。场务在后台喊“紧急修复”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我盯着黑屏里自己和苏清棠的倒影——她鬓角的碎发被刚才的爆炸掀得，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怕了。”我听见自己说，声音低哑却坚定。
苏清棠转头看我，眼里有火光在烧。
黑屏突然闪烁两下，隐约能看见场务举着备用摄像头跑过来的影子。
“首播马上恢复。”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证物袋，珍珠母贝袖扣在黑暗里泛着微光，“让他看看，谁才是玩不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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