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犀立于无名剑之上,玄色狐裘在凛冽罡风中猎猎翻卷,
狐裘边缘绣着的银线九尾纹在幽冥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活物般随衣袂舞动。
忘川渡的血色河水正汩汩翻涌,蒸腾的雾气中夹杂着千年不散的怨煞之气,
却在她腕间淡红狐印的微光下悄然退散……
那是冰璃消散时融入的帝血残韵,此刻正如同心脏般规律搏动,与河底深处传来的神秘气息产生着强烈共鸣,
每一次震颤都让她指尖泛起细密的麻痒。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破碎的琉璃在识海纷纷扬扬:
青丘结界崩碎的刹那,沈星辰墨发被仙门剑气削断,却仍以身体为盾将她护在身后。
流泉剑脱手时剑柄上的玄冰佩撞在她锁骨,留下一道淡青色的痕;
无念殿的槐树下,他半跪在地咳出的血滴在她手背,染透了问心剑的断刃。
而他紧握着玄冰佩的指节己泛白,裂纹顺着玉佩边缘蔓延,如同他们被撕碎的命运。
最清晰的,是忘川渡的那一夜……
她被心魔咒反噬,意识混沌中看见沈星辰的灵体在血河中沉浮,
那滴落在河畔的泪,原是她此生最后一捧未被魔染的清明。
剑刃劈开雾障的瞬间,血色浪花如活物般翻卷,露出河底盘根错节的黑色石脉。
苏灵犀瞳孔骤缩:
那不是石脉,而是万千白骨手爪交缠而成的根系,
每根指骨都刻着模糊的咒文,而在根系中央,一株通体莹白的树正拔地而起。
树干如凝结的月光,泛着温润的玉泽,树枝却似冰晶雕琢,
每片叶子都呈泪滴状,叶脉间流淌着银色光液。
最惊人的是那满树繁花——忘忧花的花瓣薄如蝉翼,
边缘泛着虹彩,花心是一点凝而不散的金芒,像无数颗缀在枝头的晨星;
而花托处竟结着拳头大小的果实,果皮半透明,能看见里面蜷缩的光蝶虚影,
随着果实的轻颤,隐约有细碎的呜咽声从中溢出。
"这是...忘忧树..."
她喃喃自语,记忆中古籍曾记载:
上古狐帝之泪落于忘川,千年化树,花可忘忧,果能镇魂,唯有缘者得见。
此刻整棵树都在微微震颤,枝头的花瓣如被风吹动,簌簌飘落。
苏灵犀下意识抬手,一片花瓣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中带着奇异的暖意,
刚要细看,那花瓣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她的手腕钻入狐印。
紧接着,更多的花瓣如银色瀑布般倾泻而下,有的拂过她脸颊,有的落在肩头。
每一片接触到肌肤的瞬间都化作光点融入体内,竟让她因连日激战而枯竭的灵力瞬间充盈起来。
"等等..."
她忽然察觉不对——那些花瓣并非随意飘落,而是精准地汇聚向她心口。
当第一颗忘忧果从枝头坠落时,她终于看清果实表面的纹路:
那是沈星辰流泉剑的剑穗图腾。
果实触地的刹那裂成两半,飞出的光蝶并未消散,而是围绕着忘忧树盘旋,渐渐凝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灵犀..."
人影的声音带着水汽般的缥缈,正是百年前魂飞魄散的裂魂使。
他腰间的狐尾鞭己化作光带,镇魂铃悬浮在忘忧树的根系上方,
铃身"青丘"二字正与苏灵犀腕间狐印共鸣,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
"此树以狐帝之泪为种,以万千冤魂为肥,每颗果实都封着一位青丘修士的残魂。"
裂魂使的虚影指向树干,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刻痕
"你看这些纹路,是沈星辰用仙元刻下的护心咒,他在此守了三百年..."
话音未落,忘忧树突然剧烈摇晃,满树繁花同时绽放出刺目金光。
苏灵犀只觉心口一震,狐印处传来灼痛感,低头便看见无数光丝从体内飞出,与树上落下的花瓣交织成茧。
茧内传来剑鸣之声,问心剑与流泉剑的断刃不知何时出现在其中,
正被忘忧花的银蕊包裹,断裂处渗出的黑色魔血竟被花瓣吸收,化作透明的剑液。
更神奇的是,沈星辰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茧外,
他双掌按在茧上,掌心渗出的仙元与苏灵犀的狐火交融,在剑刃上烙下青丘圣山的图纹。
"原来如此..."苏灵犀终于明白,沈星辰当年并未真正魂散,
而是以残魂为引,用百年时间在忘川渡培育忘忧树,只为等她归来重铸双剑。
就在此时,忘忧树最高处的树枝突然折断,坠下的不是花朵,而是一枚包裹在七彩光羽中的种子。
种子落在她掌心,瞬间化作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袋口绣着日月同辉的图案,边缘缀着九颗忘忧花形状的玉扣。
"这是...乾坤忘忧袋?"
裂魂使的虚影露出震惊之色,"传说中狐帝收藏圣物的秘宝,需以帝血与真心之泪共同唤醒..."
他的话音被一阵龙吟打断,只见乾坤袋突然爆发出强光,袋口无风自动,
竟将河底的白骨根系、忘忧树的落叶,甚至远处骨桥上的磷火都吸入其中。
最惊人的是,当袋口掠过裂魂使的虚影时,他竟化作一道流光被卷入袋内,临走前留下一句
:"袋中自有乾坤,去寻玄冰佩的另半块吧!"
苏灵犀握紧乾坤袋,只觉入手温润,袋身随着她的心跳微微起伏。
她试着将意念沉入其中,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广袤空间:
忘忧树在中央亭亭玉立,裂魂使的虚影盘坐在树下修炼,而问心剑与流泉剑正悬浮在树冠上方。
剑刃上的裂纹己被忘忧花的汁液填满,透出柔和的蓝光。
更让她惊讶的是,袋中竟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泊,湖面上倒映着青丘圣山的虚影……
那是沈星辰用残魂之力保存的故土景象。
"多谢..."她对着虚空低语,指尖抚过袋口的忘忧花玉扣。
突然,袋身剧烈震动,一颗通体赤红的果实从袋中飞出,落在忘川渡的血色河水中。
果实裂开的瞬间,河水竟化作水晶般的固态,露出河底一座被封印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半枚玄冰佩正被九条魔蛇缠绕,蛇信吞吐间,隐约可见佩上刻着的"星辰"二字。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
苏灵犀抬头,只见三道黑影踏剑而来,为首者面覆青铜面具,
腰间悬着与裂魂使同款的狐尾鞭,只是鞭梢缀着的不是铃铛,而是三颗骷髅头。
"苏灵犀,"面具人声音嘶哑,"交出乾坤袋,饶你全尸。"
她冷哼一声,将乾坤袋收入袖中,无名剑与重铸的双剑同时出鞘。
问心剑剑刃轻颤,竟从剑脊渗出银色花汁,落在血色河面上便开出忘忧花;
流泉剑则腾起冰蓝雾气,所过之处,魔蛇的嘶吼声渐渐变弱。
"想要袋子,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她手腕翻转,双剑交叉成十字,剑身上青丘圣山的图纹突然亮起,
与腕间狐印、袖中乾坤袋形成三角共鸣,竟在忘川渡上空凝结出一道巨大的狐形虚影。
面具人见状,猛地扯下面具——那是一张布满魔纹的脸,
眉心第三只眼正疯狂转动,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苏灵犀,而是乾坤袋中忘忧树的景象。
"原来如此...沈星辰竟用残魂种出了镇魂神树..."他舔了舔嘴唇,
指尖弹出一道黑色符篆,"可惜,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玄冰佩的秘密吗?"
符篆落入青铜祭坛,九条魔蛇突然爆裂,化作漫天血雨。
苏灵犀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召回双剑,却见血雨中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
全是死在仙门手下的狐族修士。
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口中喃喃念着:"交出袋子...交出袋子..."
"这是...心魔血咒?"
她瞳孔骤缩,难怪魔修会在此刻出现,原来他们早就布下陷阱,用狐族冤魂的残识作为诱饵。
就在她分神之际,面具人己欺身近前,手中骨刀首取她心口狐印。
千钧一发之际,乾坤袋突然自行飞出,袋口的忘忧花玉扣爆发出强光。
那些被心魔控制的狐族残识接触到光芒,竟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红光迅速消退,
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乾坤袋中。而面具人手中的骨刀刚碰到袋身,便寸寸碎裂,
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枚玄冰佩——
原来魔修真正的目标,是借血咒让乾坤袋吸收残魂,从而引出剑中沈星辰的残魂印记。
"不!"
面具人发出绝望的咆哮,他身后的两名魔修突然转身,手中长剑刺入他背心。
剑光闪过,面具人的身体化作飞灰,露出里面一枚正在燃烧的虫卵——
正是当年裂魂使眉心的忘川蛊虫卵。
"苏姑娘,"
其中一名"魔修"摘下面具,竟是青丘幸存的长老白须翁,"我们奉沈星辰遗命在此等候,这枚虫卵里藏着魔尊的分魂。
"另一名魔修也褪去伪装,正是曾帮助过她的冷轩。
他手中托着半枚玄冰佩,佩上的裂纹己被忘忧花汁填满,正与苏灵犀袖中的半块发出共鸣。
当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时,乾坤袋突然升空,袋口展开如天幕,将整个忘川渡笼罩其中。
苏灵犀看见袋中忘忧树疯狂生长,根系穿透袋壁扎入忘川河底,树冠则升入九天,每片叶子都映出青丘修士的笑脸。
而沈星辰的虚影站在树顶,手中流泉剑指向天际,问心剑插入大地,竟将忘川渡的血色河水全部净化,露出河底沉积千年的白玉河床。
"灵犀,"沈星辰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乾坤袋己认你为主,袋中世界可纳万物,亦能镇煞。
如今玄冰佩归位,双剑重铸,是时候让三界看看真正的正义了。"
苏灵犀握紧双剑,感受着乾坤袋中传来的万千灵息。
忘忧树的花瓣从袋中飞出,落在她肩头,化作璀璨的光甲;果实中的光蝶飞出,绕着她手腕凝成护腕。
她望向东方天际,那里仙门的烽火正在燃烧,而西方魔渊的浊气也在翻涌。
"沈星辰,"她轻声回应,将玄冰佩嵌入剑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
话音落,乾坤袋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她与双剑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忘川渡己空无一人,唯有那棵忘忧树留在原地,
每片叶子都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复仇、守护与重生的故事。
而在遥远的青丘废墟上,一株新的槐树正在破土而出,枝头挂着的,正是乾坤袋中飘出的忘忧花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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