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圣山的雾霭里,苏灵犀握着无名剑的手仍在发颤。
剑鞘上沈星辰青衫的布料吸饱了秋雨,散发出混杂着血腥味的槐花香——
那是他最后塞给她的玉简里,藏着的另一重真相:
三百年前,魔尊以沈母的守灯狐心为引,炼出了与沈星辰容貌的双生魔偶“影煞”。
“姐姐快看!”阿狸突然咬住她裤脚,狐眼望向雾中浮现的倒影——
忘川镜的残光里,竟同时映出两个沈星辰的身影:
一个在血煞渊被魔蛊啃噬心脏,另一个正站在魔尊座下,腕间戴着她送的狐火玉镯。
“影煞……”苏灵犀剑刃触地,溅起的水花里翻涌着记忆碎片:
半月前沈星辰突然学会吹她母亲教的狐笛调子,那是青丘秘传的音律;
猫妖掳走他时,他袖口露出的魔纹竟与她父亲当年封印魔尊的咒文同源。
原来从她踏入江南小镇起,接近她的便己是影煞,
而真正的沈星辰,早在出生时就被魔尊以秘法囚禁,用凡胎替影煞承受情劫反噬。
雾中传来环佩轻响,一个身披玄狐裘的女子拄着骨杖走来,银发间缀着的幽蓝魔晶与沈星辰体内的碎片共鸣。
“你终于懂了。”
女子掀开兜帽,露出与沈母一样的面容,却在眼角爬满魔纹,
“我是被魔尊复活的守灯狐,也是影煞的养母。”
阿狸炸毛欲扑,却被女子袖中飞出的锁链缠住……
那锁链竟是用青丘狐仙的尾骨锻造,每一节都刻着“背叛”二字。
“当年我用狐心换儿子凡胎,却不知魔尊早用他的精血造了影煞。”
女子指尖划过苏灵犀剑上的忘忧花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影煞此刻正替魔尊吸取玄冰佩的力量,而真正的沈星辰……”
她突然咳出黑血,从怀中掏出枚裂开的狐火玉:
“在血煞渊的‘万魂窟’,每片魔晶碎片都锁着他一缕残魂。”
话音未落,女子身后腾起黑雾,影煞的身影从中走出,手中玄冰佩正渗出魔障,将青丘的灵泉染成幽蓝。
“苏灵犀,别来无恙。”
影煞抚上她脸颊,指尖触感与沈星辰分毫不差,
“你可知为何沈星辰总在你面前咳血?因为他的心脏,从出生起就长在我身上。”
他张开掌心,赫然是颗跳动的幽蓝心脏,上面缠着苏灵犀三百年前渡给他的狐火精魂。
苏灵犀猛地挥剑斩向影煞,无名剑却在触及他胸口时发出哀鸣——
剑鞘上的青衫布料正被魔障腐蚀,露出底下沈星辰用狐血绣的小字:
“若违此心,甘受万魂噬”。
原来这柄剑不仅是残魂所铸,更是沈星辰以心为引,为她设下的最后一道护符。
“够了!”
守灯狐突然将骨杖插入地面,杖头魔晶爆发出强光,
“当年我背叛青丘,今日便用这残存的狐心,送你去万魂窟!”
她周身腾起血色狐火,竟以自爆灵元为代价打开空间裂隙,
“影煞的力量源于沈星辰的凡心,只有毁掉万魂窟的魔晶阵,才能让他显出原形!”
裂隙吞噬守灯狐的刹那,影煞猛地扼住苏灵犀脖颈:
“你以为救了他,就能讨回公道?”
他眼中闪过沈星辰的记忆碎片,竟在她眉心印下一枚魔吻,
“别忘了,你渡给他的狐火精魂,早己和我的魔血融为一体。”
阿狸叼着半片玉简拽她跃入裂隙,身后是影煞狂笑的回声:
“万魂窟里每一声惨叫,都是沈星辰为你受的情劫!”
血色雾气中,苏灵犀看见无数魂影抓挠着她的衣摆,全是被魔尊吞噬的仙者残识,而在裂隙尽头,悬着九颗巨大的魔晶,
每颗都锁着个少年身影——他们长得都像沈星辰,却在看见她时同时咳出鲜血。
“这是……九世情劫的残影。”
白蛇银镯突然发出微光,残魂化作灵蛇缠住最近的魔晶,
“魔尊用沈星辰的凡胎做炉鼎,让他每一世都重复爱上你、背叛你、为你而死的宿命!”
苏灵犀握紧无名剑,剑身在触及魔晶的瞬间,沈星辰九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第一世他是替她挡箭的凡人将军,第二世是为她破戒的和尚,第三世……首到这一世的抄书先生,每一次死亡时,他眼中都映着她的名字。
“以我帝心,换他自由!”
她将剑尖刺入自己心口,帝血顺着剑刃注入魔晶阵,竟将九颗魔晶同时震碎。
魂影中,真正的沈星辰缓缓落下,胸口那道被影煞贯穿的伤口正在愈合,而影煞的身影在裂隙外发出凄厉的惨叫——
失去魔晶支撑,他的身体正化作万千飞蛾,每只翅膀上都印着苏灵犀的泪眼。
“姐姐……”
沈星辰醒来时,摸着她眉心的疤痕,“影煞的魔吻……”
“无妨。”
苏灵犀打断他,用狐火灼烧眉心的魔纹,“九世情劫己了,现在轮到我找魔尊算账。”
她捡起地上的玄冰佩,玉佩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沈星辰的体温,
“守灯狐说过,魔尊的真身藏在血煞渊的‘无念殿’,那里……”
话音未落,无念殿的方向突然传来钟鸣,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出现在裂隙口,手中托着个青铜灯……
正是沈星辰房中的那盏,灯底“青玄子”三字被魔血覆盖。
“苏灵犀,你果然能走到这一步。”
魔尊掀开黑袍,露出与青玄子一样的面容,“三百年前,是我用青玄子的皮囊骗了你的父母,也是我……”
他举起玄冰佩,玉佩突然裂开,飞出无数狐火流萤,每只都衔着沈星辰九世的记忆碎片。
“这些情劫,不过是我炼魔的养料。”
魔尊狂笑时,沈星辰突然挡在苏灵犀身前,胸口的狐火精魂与玄冰佩共鸣,竟将所有碎片凝成一柄光剑。
“你的魔,炼的是人心。”沈星辰将光剑递给苏灵犀,“可我们的情,是人心炼的剑。”
苏灵犀接住光剑,剑刃同时映出她与沈星辰的倒影,九世的眼泪化作剑穗,每一滴都刻着“护生”二字。
血煞渊的雾霭中,青丘圣山的灵光与凡间万家灯火同时汇聚,在她身后凝成巨大的狐影——
那是她父母的残魂,也是所有被魔尊迫害的仙者精魂。
“魔尊,”
苏灵犀举起双剑,无名剑与光剑交映成环
“你以为情劫是劫,却不知人心至柔,亦可至刚。”
无念殿的钟鸣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魔障的召唤,而是复仇的序章。
沈星辰握紧她的手,指腹划过她掌心的狐爪印,而阿狸与白蛇残魂盘在剑鞘上,三者的灵息终于真正合一。
前方是魔尊布下的万魔窟,身后是九世情劫的余烬,但苏灵犀知道,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当光剑划破血煞渊的黑暗时,剑刃上浮现的不再是咒文,而是沈星辰在忘忧槐下为她画的小狐狸,旁边还有一行狐火小字:
“凡心不死,此剑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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