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表情,也随之凝固。
因为它看到,那个小小的、纯白色的光点,已经悄无声息地印在了,它那由纯粹神力所构成的眉心之处。
然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巨响。
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世界,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是那尊不可一世的,燃烧着自己全部生命的古神虚影,却开始发生了一种,令所有观者,都感到灵魂战栗的诡异变化。
以那个白色的光点为中心。
一道道细如蛛丝的纯白色,充满了秩序感的法则裂痕,开始在那尊金色的雄狮虚影之上,无声地蔓延开来。
那不是破碎,而是一种更加高级的结构。
就仿佛一位技艺最高超的画师,正在用一根无形的,名为真理的画笔。
将一幅本就画错了的,充满了狂乱笔画的油画,从画布之上一点点地,从最底层的逻辑开始,彻底地抹去。
雄狮之灵那金色的,由信仰之力所构成的身体,在接触到这些白色裂痕的一瞬间。
便如同被最炽热的阳光,所照耀的万年冰雕般,从内部开始迅速地、沉默地、不可逆转地分崩离析。
它那凝固的,充满了怨毒的表情,迅速地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极致的震惊所取代。
随即,又化作了神魂,被彻底抹去化作虚无。
最终,在所有人那近乎于石化的、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那尊高达百丈、威势无双,代表着王国千年守护神的巨大金色雄狮虚影,彻底地解体了。
它化作了亿万点最纯净的,不再带有任何雄狮之灵,个人意志的金色信仰光点。
这些光点,并没有消散于天地之间。
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汇聚成了一道无比浩瀚、无比壮丽,横跨天际的金色星河。
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天空之上,那个依旧保持着伸出一根手指姿态的神,奔着亚瑟身体而去,最终被他尽数吸收。
在吸收了这股,积攒了千年,庞大到足以让任何一位弱等神力,都为之疯狂的纯净信仰之后。
亚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格,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暴涨!
他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指。
整片天地,一片死寂。
只有那道由信仰所化的金色星河,还在无声地向他奔涌。
秒杀。
……
当那尊代表着雄狮之灵千年神权的金色虚影,在亚瑟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
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幻象般,彻底消散为漫天光点,并如百川归海般,被其尽数吸收之后,整个王都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
这座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坚不可摧的雄伟古都,其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地崩溃了。
城墙之上,无数的士兵,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当啷作响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他们不再有任何抵抗的意志,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解脱的复杂眼神。
呆呆地仰望着天空之上,那个如同新时代太阳般,唯一的神。
他们的守护神,已经陨落。
他们的国王,也早已将他们抛弃。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谁而战。
片刻之后,王都那扇最雄伟的,象征着王权的雄狮之门的上方。
一面代表着无条件投降的巨大白色丝绸旗帜,被城防军的士兵们缓缓地升了起来。
高天之上。
亚瑟在彻底吸收了那股庞大的,纯净的信仰之力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格,正在发生着一种,即将要破茧成蝶的蜕变。
他俯瞰着下方那座,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抵抗意志的城市,将自己那平静的意志,传递给了地面的统帅。
“索拉雅,城门已开。”
“率军,入城。”
“维持秩序,不得有任何劫掠与暴力之举,向他们展示永冬的纪律。”
“是,吾主。”
索拉雅那充满了崇敬与喜悦的声音,在亚瑟的脑海中响起。
以索拉雅为首的北境大军,开始了他们的入城仪式。
这并非一场征服。
而更像是一场,凯旋的巡游。
道路的两旁,站满了沉默的、表情复杂的王都民众。
他们看着那支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每一个士兵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他们的神明,狂热信仰的永冬军团,缓缓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没有烧杀抢掠,没有耀武扬威。
这支胜利之师,所表现出的是一种,比任何暴力,都更具征服力,属于新时代的,绝对的秩序之美。
索拉雅身着那套,在战后被胜利神辉,自动修复并升华为半神器的金色神铠。
骑在白色的战马之上,走在军队的最前方。
她那绝美的、不似凡人的容颜,以及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胜利女神的神圣光环。
让所有看到她的王都民众,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敢直视。
北境大军兵不血刃地,接管了整座王都的防务。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那座位于城市最中心,象征着王国最高权力的王宫。
当索拉雅率领着她的亲卫骑士团,抵达那座金碧辉煌的王宫门前时,曾经负责拱卫王室安全的,最精锐的国王卫队。
早已在他们总司令官的带领下,于宫门两侧列队整齐,尽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也选择了臣服。
雄伟大殿之内。
这里是整个王国的权力中枢。
巨大的黄金王座,高踞于台阶之上,俯瞰着下方那足以容纳千人的、空旷的大殿。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穹顶之上,那些描绘着历代国王功绩的。
如今看来,却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华丽壁画。
国王没有理会闯入者,就那样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之上。
他没有被捆绑,也没有被卫兵看押。
但他却已是一个,比任何囚徒都更加可怜的囚徒。
他的守护神,他的靠山陨落了。
他的军队投降了。
他的臣民背弃了他。
他已经一无所有。
那双曾经充满了威严与狂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死灰般的、空洞的绝望。
亚瑟就是在这样一种,近乎于审判般的气氛中,缓缓地步入了大殿。
他没有带任何卫兵。
他的身后只跟着,那位新晋的胜利女神索拉雅。
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又如同最沉重的丧钟。
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国王那颗,早已破碎的心脏之上。
亚瑟走上台阶,最终停在了王座之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位,名义上还曾是自己君主的可怜男人。
“你……你终于来了……”
国王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你是来取走我的头颅,然后,坐上这个位子的吗?篡位者!”
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依旧用这个词语,来维护着自己,那早已荡然无存的可笑尊严。
亚瑟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待历史尘埃般,绝对的淡漠。
“国王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他平静地念着对方的名字。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法则,而你和你所代表的那个,依靠血脉与谎言来维系的旧时代,都早已被淘汰了。”
“你的王位,不是我来取走的,是你自己亲手将它推下了悬崖。”
他的话,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尖刀,将国王最后的那点自尊,也刺得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
“轰!!!”
大殿那两扇由黄金与沉木打造,重达万斤的巨大殿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支庞大到足以让任何君王,都为之胆寒的队伍,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缓缓地涌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亚瑟家族的族长。
也是当朝的帝国首相,克里斯特家族的族长格里高瑞侯爵。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整个王国所有最核心、最有权势的重臣!
有掌管着王国钱袋子,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王国经济都为之震颤的财政大臣。
有手握王国法典,象征着最高司法权威的首席大法官。
有刚刚才在城门,向索拉雅献上王都城防军的两位副统领。
甚至,还有那位本应是国王最后一道屏障,国王卫队的总司令官。
公爵、侯爵、伯爵……
内阁大臣、封疆大吏、军中宿将……
乌压压的,上百名,代表着整个王国旧有统治体系,所有的核心支柱们,在这一刻尽数到场。
他们仿佛没有看到,那王座之上坐着的,如今面如死灰,名义上的国王。
他们也仿佛没有看到,国王那因为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的脸庞。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那个,正平静地,站在王座之前的年轻神明。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排练的步伐,越过了长长的大殿。
最终,径直走到了亚瑟的面前。
然后,他们在格里高瑞侯爵的带领下,齐刷刷地向着亚瑟。
向着这位,他们未来的新主人,献上了自己最谦卑,也最彻底的忠诚。
他们单膝跪地。
国王看着眼前这幕,堪称王国历史上,最荒谬、最讽刺、也最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他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宣誓效忠,曾经接受他赏赐,曾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要与叛逆战斗到底的忠臣们。
他看着他们,是如何将自己这个国王视作空气。
他看着他们,是如何将自己所有的尊严与权力,都捧到了自己的敌人面前。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什么叫做真正的……一无所有。
“叛徒……你们……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徒……”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充满了无边怨毒与绝望的咒骂。
但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狂热地,注视着亚瑟。
等待着这场,王座之前最盛大的背叛,上演它最后的,也是最高潮的一幕。
克里斯特家族的族长,格里高瑞侯爵。
这位在权力的棋盘上,隐忍、布局了一生的人,缓缓地从跪拜的姿势中,站稳了身子。
他没有去看王座上,那被他视作死人的国王。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无限崇敬与狂热的眼神,仰望着亚瑟。
然后,他手捧着那个,盛放着皇袍的托盘,用一种坚决,让整个大殿都为之共鸣的洪亮声音,开始了他特意准备的,最后的献祭演说。
“我主亚瑟!”
他高声喊道,这个称呼,已经表明了他,以及他的所有权的简介。
“王国不可一日无主,天下,不可一日无神。”
“然,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国王,其德已经不配其位。”
他猛然转身,用手指遥遥地指向了王座上那个。
因为他的动作,而气得全身颤抖的国王。
“其罪一。”
格里高瑞侯爵的声音,相似法官在宣读罪状。
“他嫉贤妒能,无视您在北境所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为王国带来的巨大荣耀。”
“相反,因一己之私,将您这位王国最大的英雄,污蔑为叛逆!”
“其罪二!”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
“他愚昧无知,在旧神渐衰落的今天,竟不惜疲惫国力,发动一场足以令王国万劫不复的内战。”
“他将无数忠诚于王国的将士,驱赶至战场,他们去为他那可笑的、虚妄的人格,而白白送死!”
“其罪三!”
侯爵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他残暴不仁,在兵临城下之时,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在自己的都城之内大兴诏狱,肆意抓捕、残害无辜的贵族与民众。”
“将这座千年帝都,变成了人人自危的恐怖囚笼,此等暴君行径人神共愤!”
“其罪四,也是其最大的罪!”
格里高瑞侯爵的声音,拔高到了顶点,如同滚滚惊雷。
“他有眼无珠,竟不识得诞生于新时代的真正神明。”
“相反,去信那将被时代所淘汰的虚弱伪神,背弃了神明的正道。“
他至此失去了神明与世界,对他的所有眷顾。”
“此等昏庸无道、残暴不仁、背弃神恩之暴君,已然失去了统治这个王国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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