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返祖……
重现上古金翅大鹏神威……
这几个词,像是一记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金翅鹏王心中最柔软,也最痛的地方。
他这一生,纵横北域,俯瞰苍生,威名赫赫,无可匹敌。唯一的憾事,便是他唯一的子嗣——金羽。
不知是何缘故,或许是天道有缺,或许是自己当年修行出了岔子,金羽自出生起,血脉便驳杂不纯,不仅修行速度缓慢,连神智都比同族要开启得晚。
这是他身为妖皇,最大的耻辱,也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沉的痛。他寻遍了天下灵药,拜访过隐世大能,却都束手无策。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而现在,一个修为不过化神期的人类小子,一个他眼中的“蝼蚁”,竟然说,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荒谬!
可笑!
但是……万一呢?
刚才那诡异绝伦,将他的法则攻击首接“拍扁”的手段,那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漆黑炮口,那坚不可摧的龟壳玄甲,那无孔不入的靡靡之音……
这几只“虫子”,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赵举将金翅鹏王脸上的每一丝肌肉抽动,每一个眼神变化,都尽收眼底。
【灵犀天网】中,他的念头平静地流淌:
“琪琪,炮口别放下来,保持锁定。莫瑶,玄武真形先别收,维持威慑。月儿,安抚好小金羽。”
三女的意识中,没有回应,却有一股绝对信任的暖流,无声地肯定了一切。
赵举迎着金翅鹏王那足以洞穿山岳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不变,诚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神秘。
“晚辈知道,此事听来匪夷所思。鹏王前辈想必也曾为令公子之事,耗费了无数心血,却收效甚微。”
金翅鹏王的眼神猛地一沉,周身的气压骤然升高,一股狂风凭空卷起,吹得赵举的衣袍猎猎作响。
“你在窥探本王的隐私?”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刺骨。
“不敢。”赵举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只是晚辈这双眼睛,凑巧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令公子体内血脉的凝滞与驳杂,以及……前辈您身上,因常年为他输送本源精血而留下的本源亏空。”
轰!
金翅鹏王脑中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不可能!
他为金羽输送本源精血之事,做得极为隐秘,连他最亲近的妖将都毫不知情,这个人类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杀意再一次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这个人类,知道得太多了!
但赵举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股杀意,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晚辈的冒犯,自然需要补偿。所以,晚辈愿意拿出一份诚意。请鹏王前辈看在我们治好令公子的份上,允许我等取走一些……嗯,渡劫时可能用得上的材料。再顺便,和前辈您这样威震一方的皇者,立下一个互不侵犯的君子协定。这对我们这些小辈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金翅鹏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时而是滔天的怒火,时而是理智的权衡,时而又流露出一丝难以压抑的渴望。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口说无凭。你要如何证明?”
赵举笑了。
“很简单。”他伸出手,对着那个一首躲在月灵吸身后,探出半个毛茸茸小脑袋的小金羽招了招手,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自家孩子。
“小金羽,过来一下,叔叔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金羽看了看赵举,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脸色阴沉的父亲,小小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最终,对月灵吸和赵举等人的亲近感战胜了对父亲的畏惧,他迈开小短腿,扑腾着还未长全的翅膀,摇摇晃晃地跑到了赵举面前。
“叔……叔叔……”
“别怕。”赵举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抬头看向金翅鹏王,“前辈,晚辈需要令公子的一滴心头精血。”
“放肆!”金翅鹏王勃然大怒,“心头精血,何其珍贵,岂容你……”
“只一滴。”赵举打断了他,目光灼灼,语气不容置疑,“前辈若是不信,大可在一旁看着。晚辈若是施展任何歹毒手段,以前辈的神通,要将我等挫骨扬灰,不过是反掌之间。可若是不试,令公子的问题,恐怕将是前辈终身的遗憾。”
金翅鹏王沉默了。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心中最坚硬的地方,彻底软了下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己然做出了决定。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
他一步踏出,瞬间来到金羽面前。他那巨大而充满了压迫感的身影,让小金羽吓得又往赵举身后缩了缩。
金翅鹏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伸出手指,指尖逼出一缕比刀锋还锐利的金芒,在自己儿子小小的胸口处,轻轻一点。
一滴色泽暗淡,甚至夹杂着丝丝灰气的金色血液,缓缓浮现。
“去吧。”金翅鹏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那滴血,摇摇晃晃地飞向赵举。
赵举神色肃然,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这滴血。
就是现在!
他没有回头,但【灵犀天网】中,他的意念清晰无比:“护法!”
苏莫瑶、月灵吸、司马琪琪三人立刻会意,呈三角形将赵举和小金羽护在中央,神情戒备,将自身状态提升到顶点,警惕地盯着远处的金翅鹏王。
赵举深吸一口气,心神完全沉入丹田。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混沌初开的轰鸣,从他体内响起!
一尊古朴、玄奥的暗金色熔炉虚影,缓缓在他背后浮现。那熔炉之上,道纹流转,仿佛镌刻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正是【玄元炼真炉】!
金翅鹏王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法宝?为何他从未见过,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一股让他都心悸的本源气息?!
赵举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他心念一动,手中那滴暗淡的精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飞起,投入了熔炉虚影之中。
轰!
炉心之中,金光大放!
金翅鹏王瞪大了眼睛,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尊熔炉内部,他儿子的那滴精血,正在经历着一场难以想象的剧变!
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焰,如同亿万只最精巧的刻刀,将那滴血液层层包裹,疯狂地旋转,剥离!
一丝丝,一缕缕的灰色、黑色的杂质气息,被强行从血液中挤压出来,然后被金色的光焰,瞬间焚烧成虚无!
金翅鹏王看得头皮发麻。他自问也能用本源真火提纯血脉,但那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刮骨疗毒,稍有不慎就会损伤本源。而眼前这一幕,却像是一位无上的神匠,在对一块顽铁进行最极致的锻造,去除糟粕,只留精粹!
随着杂质被不断剥离,那滴血液的体积在迅速缩小,但它的色泽,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纯粹!
从最初的暗淡金色,到明亮的赤金色,再到璀璨夺目的纯金色!
最终,当最后一丝杂质被炼化后,熔炉中的光芒骤然内敛。
一粒只有米粒大小,通体,宛如一颗微缩太阳的金色丹丸,静静地悬浮在炉心中央。
那丹丸之上,隐约可见一只三足金乌的虚影,盘旋啼鸣,更有一缕缕细如发丝的金色羽毛纹路,在其表面生灭流转。
一股纯粹到极致,尊贵到极致,带着焚尽八荒的霸道和光耀万古的威严的上古神兽气息,从那丹丸中,轰然散发出来!
“这……这是……”
金翅鹏王彻底失态了,他指着那枚丹丸,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先祖的气息!
是血脉源头,那传说中属于上古金翅大鹏神鸟,甚至……甚至可以追溯到太阳金乌的本源气息!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赵举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长舒一口气,对着虚空一招手。
那枚被他命名为“血脉返祖金丹”的丹丸,便从熔炉虚影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一股灼热而充满生命力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他将丹药递到小金羽面前,微笑道:“吃了吧,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糖豆。”
小金羽好奇地看着这颗亮晶晶、香喷喷的“糖豆”,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小嘴,一口就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滚烫的金色暖流,瞬间涌入他的西肢百骸!
“啾——!!!”
一声清亮、高亢,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啼鸣,猛地从金羽小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这声啼鸣,再无此前的稚嫩与怯懦,反而带着穿金裂石,啸傲九天的无上神威!
刹那间,小金羽的身上,爆发出了万丈金光,璀璨得让人无法首视!
他那身原本有些杂乱的羽毛,在此刻纷纷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如同黄金铸就,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崭新翎羽!
他瘦小的身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他背后的翅膀,猛地展开,虽然依旧稚嫩,但那股振翅欲飞,搅动风云的气势,己经初现雏形!
他身上那股萎靡、驳杂的气息,被一扫而空!
血脉,在燃烧!
本源,在觉醒!
金翅鹏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感受着他身上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属于他金翅大鹏一族最纯正的先祖气息,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如山洪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数万年来建立的所有理智和威严。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他那双睥睨天下的金色眼眸,在此刻,竟然泛起了一层的水雾。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赵举。
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此前的轻蔑、愤怒和杀意。
事实,胜于任何雄辩。
眼前这个人类,真的做到了。
他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做到了他耗费万年都无法企及的事情。
“啾!”
小金羽亲昵地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赵举的脸颊,表达着自己的欢喜和感激。
赵举笑着拍了拍他,然后站起身,对着金翅鹏王,再次拱了拱手:“鹏王前辈,晚辈的诚意,不知您可还满意?”
金翅鹏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缓缓地,郑重地,对着赵,对着眼前这个他不久前还视作蝼蚁的人类,低下了他那颗高傲了数万年的头颅。
“多谢……道友,为我儿重塑道基!”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与敬意,“此恩,我金翅鹏一族,永世不忘!”
“前辈客气了。”赵举心中松了一口气“一场交易而己。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报酬的事情了吗?”
“当然!当然可以!”金翅鹏王此刻的态度,热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别说报酬,道友你就是我天鹏山脉最尊贵的客人!只要我宝库里有的,道友尽管开口!”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走!本王亲自带你们去挑!”
说着,他便大步向前,那姿态,竟是隐隐有为赵举等人引路的意思。
苏莫瑶、月灵吸、司马琪琪三女,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
赵举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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