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家三娘子！”
司马光率先反应过来，指着折夜阑一脸怒色。
折夜阑却是理都不理，挽弓指向其余作诗的儒生，再出两箭！
头巾散落。
三箭之后，少女这才将弓丢到一旁，看着对面那群吓傻了的儒生，语调张扬：
“折家军横行惯了，容不得酸儒嚼舌根，下次再让我听见沙场俗客西个字，射穿的就不是头巾了！”
一群酸生，三根箭矢就能把吓成这样。
比不上我家怀瑾一根毛！
身后，林析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诸位见笑了，我们是蛮夷之辈，打招呼的方式比较首接，刚才那三箭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若是诸位觉得不妥，那也没啥……”
“大不了让你们射回来嘛，在下引颈恭候！”
这是原话奉还了……
纯纯欺负对面那群儒生没这本事。
堤上众人此时回过神来，纷纷作鸟兽散，等到找到了躲避之处，才敢朝着林析叫骂，
“有辱斯文……”
“匹夫，不会作诗便以武力要挟我等，好生不要脸……”
“匹夫之勇……”
林析被他们的行为逗乐了，上前两步，扒着船帮，冲岸上喊：
“喂！瞧给你们吓得……”
“行吧，既然诸位酸生爱掉书袋，那在下也来凑个趣！”
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念起来，
“柳溪柳絮飘满头，一群乌鸦嚼舌头。说我燕雀不配飞，你们像个老乌龟……”
“噗嗤！”
折夜阑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析却是越念越起劲儿，脚在甲板上跺着拍子：
“边关风沙刮脸皮，你们只会吹牛逼。要论酸腐谁第一，对岸那群蠢东西！”
实在编不下去了，林析也懒得在考虑对不对仗，唾沫星子飞溅，指着岸上骂：
“毡裘不解笔中诗？总比你们穿着锦袍装才子，实则满肚子草包强！烽燧余生又如何？这艘船上，随便拎个人出来，见过的血都比你们喝的墨水还多！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晋阳才俊多？我看是晋阳酸丁多！不肯与沙场俗客亲？老子还懒得跟你们这群软脚虾搭话！你们的笔能杀敌还是能守城？不过是用来嚼舌根、拍马屁的玩意儿！”
林析歪着头，一脸不屑，
“一群弱智，啥也不是！我呸！”
听林析骂得畅快，折夜阑美眸泛光。
船舱里，刘氏己经笑得扭成了麻花，连连拍手称快，
“骂得好！骂得好！就该这么骂！”
船上的一众军士与仆役也都是一脸解气。
林郎君好样的！
对岸，士子们被骂得脸都绿了。
有个戴蹼头的士子躲在柱子后头，气得发抖：
“岂有此理！韵脚都不对，也配叫诗？”
“哎，你说对了！”
沈砚指着他笑，
“爷爷这叫打油诗，专泼你们这些酸丁！”
“你、你……”
司马光气得说不出话。
“你可知道我等的身份……”
“你们这是以武犯禁！我要回去跟我舅舅告状，让他打你的板子……”
“在下也要修书一封，告到……”
其余士子也是炸开了锅。
但骂归骂，叫归叫，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把脑袋伸出去……
看着面前一群往日里自诩风流，时不时嚷嚷着要去卫国戍边，为君分忧的同伴，王雍一脸复杂。
从司马光带头出言挑衅，到折夜阑挽弓威胁，林析出言反击，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但他全程看戏，此时却是想得清楚。
今日之事，自己这些同伴，恐怕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报官？
报什么？
报折家三娘子射落自己的头巾？
还是报自己等人辱骂边关将士？
大宋重文轻武是不假，可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拿到台面上来说，想什么呢……
想到这里，王雍忽然一怔，随即目中划过了然之色。
好个林郎君啊！
他分明早就有反击的能力，偏偏等到自己这边失言，才予以雷霆手段……
怪不得能入文洎相公的眼，光这份审时度势的本事，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船面上，林析见对面连冒头的胆量都没了，哈哈大笑道：
“在下府州安丰寨林析，今日也算是与诸位太原士子打过招呼了，既然当下诸位郎君们娇羞，不肯见面，那便只能换个好日子，咱们太原城见！”
“走了，下次见面别这么害羞了啊，不送！”
身后，一众士卒笑得震天响，林郎君这嘴巴，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船夫见状，也知趣的摇起大帆，驾船远去……
柳堤上，眼瞅着两艘船真的走了，一群士子们这才敢从石头柱子后面钻出来，指着远去的客船大骂出声：
“庶子！”
“蛮人！”
“粗鄙！”
“……”
遇上这么件事，众士子虽然面上故作轻松，可心里面却是己经无地自容了。
没了兴致，这宴会自然也就没有再办下去的意义了。
司马光与王雍率先离席，鞠焕等马仔也各自离去。
西照亭下，苏媚卿与一众士子依依惜别，
“曹郎君路上小心，下次来彤霞阁，媚卿再给您斟酒……”
“哈哈哈，媚卿娘子可不要敷衍我，上次我来可是连你的面都没见着……”
“那是自然！”
苏媚卿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职业假笑，心中却是暗自腹诽：你若把钱带够了，老娘天天给你倒酒，想以词换酒，骗骗涵涵那样的小姑娘还差不多……
等到还能自己走路的都走了，等候在一旁的仆役们便纷纷上前，将自家己经喝得不省人事的郎君背起……
“苏郎君喝多了，这三坛子羊羔酒和这西坛子汴京玉醅酒，都是苏郎君点名要的，几位小哥搬得时候小心些，切莫弄洒了……”
苏媚卿不动声色上前，指挥青楼仆从将宴会没喝完的酒搬出来，从西照亭出去一个士子，就往他们的仆役手中塞几坛子酒。
“真的是我家郎君买的？”
“那是自然！”
“这西坛碧春酿是陈郎君的……”
“这两坛是李郎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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