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如同熔银般倾泻而下,照耀在寺庙门口的石狮上,栩栩如生。
沉香寺正门香火环绕,袅袅烟雾在光线之下映出五彩斑斓的光圈。
宝殿左侧那棵“结缘树”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知愿只是淡淡瞧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霜月寒梅,你们在此处候着,我先进去走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见空气里夹杂着寺庙特有的檀香味,一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沈如愿不多想,迈开步伐沿着青石小径,往寺庙里头走去。
人们纷纷涌向寺庙中央祈求好运,而她却偏偏选择了人迹罕至的游廊。
游廊两侧,是古朴的木柱和精美的雕花窗棂,阳光透过窗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漫步其中,耳边传来远处人们的欢声笑语,却仿佛与她隔了一个世界。
走到游廊的尽头望出去,恰好能看见那棵传说中的“结缘树”。
“结缘树”下男男女女手中都拿红绳,都想将红绳挂到更高的地方,以期许愿望能实现。
然而,人的身高有限,寺庙中又严禁攀爬,因此红绳大多集中在树的下半段。如此一来,那根快要接近树顶端的红绳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根红绳,是她在数月前的某个夜晚,独自一人爬树系上的。
那时的她,痴迷于萧时玺的一举一动,早就芳心暗许。
如今,她再次站在这棵树下,望着那根高高挂起的红绳,心中不禁涌起怒气。
虽说她不太相信神佛,但是看见红绳心中难免膈应,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尽快将红绳取下来。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未曾回首便己猜出了来人是谁。
这脚步声,她不会听错。
女子杏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随后规规矩矩转身行礼,“臣女沈知愿,见过太子殿下。”
萧时玺脚步一顿,快步上前扶她。
“小愿,今日为何向孤行此大礼,你平常不都是唤孤‘钰哥哥’吗?”
眼见着这沈二小姐属意他,怎的两日未见便忽然同他疏远,莫不是沈家有人提醒了。
沈知愿朝后退了步,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桎梏,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挂着礼貌而疏远的笑。
“先前是臣女不懂事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萧时玺的手落了空,顿时有些尴尬,“可是府中有人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般疏远孤。”
姐姐确实不止一次提醒了她,可前世的她却蠢而不自知。
沈知愿颔首低眉,做着大家闺秀模样,嗓音轻柔,“殿下多虑了,今日臣女冒昧约殿下出来,便是想与殿下把话说明白。”
闻言,萧时玺不禁拧眉,黑眸幽深。
“你说。”
母后本是想让他找机会同沈家联姻,借此获取沈家助力。可这联姻若是由他提出,父皇必然不会同意。
要想让父皇同意联姻,需得等沈大将军归来,以军功换取两家联姻。
而这沈家二小姐,则是沈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
若是她自己执意要嫁,再闹上几回,沈大将军必定会同意。
可眼下看沈知愿态度转变,这条路怕是行不通,看来他要与母后另寻他法了。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眉眼低垂着不敢看他,“太子殿下天潢贵胄,总是同民女私下见面,怕是于理不合。”
她是知礼数的沈家二小姐,如此说法倒也不奇怪。只是这温吞的性子,让萧时玺有些烦躁。
他虽心里憋了气,但还是低声下气地哄诱道:“小愿,你无需担心旁人说闲话,只要你肯嫁于孤,孤愿此后不再娶妃纳妾。”
不再娶妃纳妾。
前世,他也是这般保证的,可后来还不是妻妾成群。
沈知愿低垂的眸中闪过抹讽刺,朱唇轻启,“殿下,是臣女没这福气。”
她将话说的委婉,可话里的意思就是,萧时玺愿意娶,可她不愿意嫁。
萧时玺唇线拉首,眼里泛起凌人的寒意,“沈知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堂堂北落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几次三番花费心思设计。
甚至还低声下气的说尽好话,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沈知愿并未作答,而是低头取下腰间的玉佩。
通体碧玉的玉佩被递到眼前,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时玺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把将玉佩夺回,冷哼道:“你的信物,孤早就扔了。”
他原以为,自己至少能在女子身上看到些别的神态,类似生气、难过或是愤怒。可谁料,女子只是淡淡点头示意后,便提步离去。
侍卫刘今见女子离开,又看见了自家殿下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泛起嘀咕。
这沈二小姐到底说了什么,竟将殿下气成这样?
一晃眼的功夫,他回过神来。
“殿下。”
“嗯,”萧时玺冷冷应声,平静下来后略微思索,“回宫。”
殿下这神态,多半是计划失败了,回宫是要同皇后娘娘商量对策。
当今皇上不喜太子,这不算什么秘密。而太子这位置能坐的稳,是因其母族谢家势力强盛。
因此只要太子不犯什么大错,皇上不会冒着打破世家平衡的风险,去废黜太子。
不同于萧时玺的愤怒,沈知愿的心情可是好了不少。
将信物归还,她和萧时玺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若谢家之后还想拉沈家站队,她可得想好对策。
当今皇上身体每况愈下,距离前世的皇位之争没多久了。
这于手握重兵的沈家而言,哪怕不站队也会被逼着做出选择。
沈家必然是要站队的,但绝不是现在。前世沈家过早站队,引起了文帝极大的不满,因此处处受打压。
这一世沈家不能太早站队,萧时玺也决不能登基。
寒梅用手肘抵了下霜月,让她朝寺庙门口看。
“这沉香寺还真灵验,小姐去了一趟,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霜月紧锁的眉松了松,拿着伞给她遮太阳,“小姐可是见到了?”
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为何开心,但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沈知愿柳眉轻扬,细腻娇嫩的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见到了,也说清了,你们放心。”
自她醒来,霜月还是头一次见她如从前那般行状。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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