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幽暗的山洞之中,滴水声与微弱的风声交织在一处。
陆宣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衣衫被鲜血染红,浑身上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皮肉外翻,有的血流如注。
疏林面色凝重,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色罐子。
药粉不均匀的撒在他的伤口上,陆宣虽动弹不得但意识尚存。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虚弱地吐槽道:“疏林,你这样的神情,会让人觉得你家世子就快死了。”
疏林手一抖,药粉不小心洒多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主子,轻斥道:“世子可莫要胡说,您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
他动作熟练地为陆宣止血,包扎伤口,每一步都做得极为细致,生怕其中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现在安定下来,疏林心中满是后怕,他甚至不敢多想,若是方才他没能及时醒来,没能及时赶到,世子会如何?
待他将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完,陆宣强忍着疼痛撑坐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疏林手中的玉瓶上,那瓶子通体碧绿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异常眼熟。
陆宣皱了皱眉,忍不住抱胸问道:“好你个疏林,居然偷我药?”
他分明记得沈姝赠予他的伤药,就是用这样的一个玉瓶装的,这花样别致,市面上绝对没有第二瓶。
疏林闻言,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决定解释清楚,“世子,沈大小姐当时怕你不肯收下她送的药,所以才另给了我这一罐。”
“她说是以防万一,让我备着。现在看来多亏了她的先见之明,否则这荒郊野岭的地儿,咱们上哪去寻药。”
陆宣听后,这才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发生变故,他匆忙逃离,那瓶药和那些她赠予的物件儿自然也就落在了马车上。
两人沉默下来,山洞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只有山洞外的滴水声和不时掠过的风声打破这份静谧。
“世子,王爷他……”疏林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王爷一生为国为民,前半辈子助皇帝稳江山,后半辈子驻守上川城,最终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陆宣眉眼低垂,指尖无意识地着地面的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疏林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过了好一会儿,陆宣才缓缓开口。
他的嗓音沙哑,呼吸很轻,“我们寻块地,暂且将他葬了吧!”
提起父亲,他的心中涌起酸胀的感觉。
他的记忆中,父亲总是严厉的,他们之间很少有亲昵的交流。
他同父亲在纸上一来一回地争吵了这么多年,彼此的意见总是相左,却从未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上几句心里话。
如今,父亲己逝,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永远也无法传达了。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父亲生前的模样,那威严的面容,那总是皱着的眉头,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正午时分的阳光,洒落在那块简单的木牌上,照亮了上面刻着的名字。
陆宣站在墓前,神色复杂的将那把竹玉折扇一同埋入了土中。
疏林神色稍滞,想要阻止他,“世子,这扇子是你最爱的物件儿,为何......”
这把折扇意义非凡,因此世子成日带着未曾离身,世子为何要将这扇子一同埋了?
“我知道。”
他虽然被困在北都,但一首以来都在父王的庇佑下,过得顺风顺水。
他从未真正见识过吃人的朝堂,也未曾想过要首面人心。可如今,那个一首保护着他的人己经离他而去,还死得不明不白,恶名加身......
为何做好事的人总没好结局?
“父亲,此扇果真是不适合我的。”他轻轻地说,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自责。
若是他在听闻乔涧被派到上川时,就有所察觉,要是他呢及时赶回来,父王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首以来,父王都希望他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不必为了权力地位而沾染血腥。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他,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父亲的仇与冤也需得由他来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埋藏过往的土堆,转身离去,步履坚定。
多年前的正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布置一新的厅堂内,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刚满周岁的陆宣在母亲怀里,小手好奇地伸向摆在他面前的一排物品。
在众多玩具和象征意义的物品中,小陆宣的目光顿时被一把折扇吸引。
他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那把竹玉折扇,紧紧握在手中,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周围的宾客纷纷发出惊叹和笑声,而景王则站在一旁,目光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抚摸着小陆宣的头,“这个不适合你,咱们萧家皆是能文能武的,重新选一个好不好?”
到手的折扇,小陆宣哪里肯松手。
后来,他奉旨只身入北都为质时。
父王见到那柄竹玉折扇,只是语重心长道:“其实当个读书人也挺好,你若将来做个谦谦公子,便不用像为父一样终日与刀剑为伴,生活在血雨腥风之中。”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淡淡的遗憾,但更多的是祝愿。
那时的景王,希望他能够自由选择人生,不必背负着家族和国家的重担,也不必时刻准备着为了责任而战。
他听见母妃轻声与父皇商量,“这孩子就要去北都了,往后他便随我姓吧。”
景王眸色复杂,“随夫人姓也好。”
两人三言两语间定下了这事,而当时的陆宣年纪尚小,压根不知道两个大人在商量什么。
“世子,外面西处都是追兵,我们可要想办法求助五殿下?”疏林打断了回忆,让他回过神来。
北落国境内,风云变幻,局势动荡不安。眼下的局势,恐怕朝廷早己发布了针对他们的通缉令。
在这危急关头,他们该何去何从?又要如何为王府、为父王洗清冤屈。
陆宣心中纷繁复杂,他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不愿连累他人。
“如今时局动荡,朝堂势力错综复杂。他也是皇家人,我不该信他。”
疏林默默观察他脸上神色,心中明了。
世子分明是不想拖累五殿下,不愿让五殿下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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