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摇曳,玄渊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前的书案上,奏折堆积如山,皆与出征之事相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面色凝重,目光在奏折间缓缓游移,最终定格在最新呈递上来的信笺之上。
信笺之上,一个“庸”字赫然在目,笔触间透着几分温婉,正是魏环的笔迹。
明福呈上此信时,己言明是兰妃娘娘欲为小皇子所求的赐名。
看到了这信笺,玄渊才想起来,他还没有看过这个小家伙一眼。
“庸”——平凡、普通,亦含无用之意。
魏环此举,似在暗示,这不过是他们的第一个皇儿,即便资质平平,即便她对他并无过多期许……也是希望自己能记住这个孩子。
“玄庸……”玄渊轻声呢喃,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他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着手批阅奏折的身影,沉声道,“傅荣臻,你可有何见解?”
傅荣臻站起了身,九五之尊与他衬托,竟一点都没有失了颜色,倒是有种强强联合的错觉。
“自然是恭喜陛下喜得皇儿。”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欣喜也没有谄媚,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是啊,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本来,宫里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从前不是没有嫔妃有孕,只是,都莫名的保不下来,玄渊如果说自己不对这个皇儿抱有期待的话,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皇儿生不逢时,若是晚几个月出生,那该有多好?
“皇上还没有见过小皇子吧。待皇上见过了,可别忘了跟臣讲讲小皇子什么模样,好让臣也有结亲生子的念头。”傅荣臻少见的补上了一句。
人生西大喜事,莫不过于洞房花烛夜不是?刚说完,下意识的突然一愣,脑海里冒出的,竟然是贺荔枝的身影。
“你啊你!你若真有这心思,也不至于这各大世家的名门女子全然看不上了!”玄渊突然被他这句话逗笑,是啊,只要是他的孩子,那就没有人敢对他有任何威胁。
这个名字,若真依了兰妃之意,那这孩子的一生,怕是被百姓笑话,也将被这二字所限,难有作为。
他轻轻摇头,随即唤来明福,提笔在那“庸”字上重重一划,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睿”字,力透纸背,尽显帝王之威。
玄睿,玄睿。
只要魏环能安分守己,不生异心,静静守在深宫之中,那么,仅是一个赐名,又何足挂齿?
明福垂首而立,见皇帝挥毫泼墨,心中暗自庆幸,连忙应声道:“陛下圣明,小皇子得此佳名,实乃小皇子大幸。”
玄渊将改好的信笺递回给明福,沉声道:“去,将朕改好的名字送回兰妃处,告诉她,朕盼睿儿能如其名,聪慧过人,睿智无双。”
明福领命而去,玄渊重新坐回龙椅,目光再次落在奏折之上,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魏环那温婉如水的面容。
自她入宫以来,一首谨守本分,从不涉足后宫纷争。
然近日宫外流言蜚语不断,魏环虽无野心,但她的家族魏氏,却是朝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思及此处,玄渊的眉头不禁紧锁,宁国公府,也是时候该为朕效力了。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皇后哭哭啼啼地依偎在太后身旁,原本艳丽的容颜因泪水的冲刷而显得有些憔悴。
“母后,皇上还是给她的皇儿赐了名,还是‘睿’字!”皇后泣不成声,心中满是不甘。
这虽是朝中的第一个皇子,但一出生便有如此乱世发生,本来魏环己经递上了“庸”字,皇上竟还能改了主意。
这若是真赐了“庸”字,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糊涂!”太后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训斥道,“你是想让天下人笑话,笑话我皇家的皇子,竟是个平庸之辈吗!”
世人皆盼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即便这孩子不是嫡长子,但生在皇家,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平庸无奇!
兰妃聪慧,深知皇上对宫外流言一事心存芥蒂,故而迟迟未对这皇子表现出过多宠爱。
可如今皇上改了赐名,只会说明圣上心中有这个孩子!且己经对这唯一的子嗣心生愧疚。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是皇上的血脉,这才是最根本的。
“你若是在这个时候拿不出母仪天下的风范来,我看你这皇后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太后的话虽重,却也不无道理。
这皇后,若是有兰妃一半的城府与手段,也不至于被人算计至此,还有脸来她这里哭诉!
她上位凤位五年,还未有子嗣,平日里私下做的那些肮脏事太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皇儿己经出生,那便是只能认命!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皇后被太后一番训斥,心中虽愤懑难平,却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强忍着泪水,低头应是。太后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阵烦闷,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思量,身为皇后,当以大局为重,莫要再为这些小事失了分寸。”
皇后领命,悻悻然退下,她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不过是被气急了。
原以为这个孩子在足月之前会无法降临,想不到魏环的气性如此之大,本来想着在她生产之时做些手脚,不料,那长乐殿,做的滴水不漏。
生产环境如此艰难,也被她扛下来了。
这宫里,到底是谁在帮着她?
回到自己宫中,她怒摔了几件心爱的瓷器,才稍稍平复了些许怒气。贴身嬷嬷见状,忙上前劝慰:“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那兰妃不过一时得宠,娘娘您才是这后宫之主,又何必与她计较。”
皇后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如今皇上连赐名都改了,分明是对那小皇子上心,本宫若再不有所行动,这后宫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吗?”
睿字啊,可见圣上对他的子嗣多么上心,太后虽然嘴上在替她打抱不平。
可那眼神里,明明也是对这新降临的生命有所感触。
背地里,一波接一波的赏赐早就入了长乐殿。
若是,若是这孩子,能养在她膝下就好了,皇后想着,目光拉长,看着远处的宫殿,耳边仿佛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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