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端详着缓缓起身的贺荔枝，目光自她身上流转，这才将那面容瞧了个真切。
这眉眼，的确与兰妃有着几分相似，然而，兰妃身上那种妖娆艳丽之感，在贺荔枝身上却丝毫不见。
贺荔枝的美，是清丽到了极致，宛如冬日初雪般白皙无瑕的肌肤，似远山含黛的眉，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挑，本应透着妩媚，却因眸中那抹若有若无的疏离，平添了几分高不可攀的清冷。
唇色淡若被水稀释过的胭脂，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韵味。
兰妃的貌美，是岁月与地位赋予的馈赠。
她久居高位，身上那份雍容华贵与美艳风情相得益彰，将自身的资本与当下的富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贺荔枝的美，恰似一池墨绿荷叶间，悄然绽放的一朵清莲，未施脂粉，未加雕琢，却美得如同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令人见之难忘。
贺荔枝感受到楚嫔的目光，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回娘娘的话，臣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在太后寿宴上过于张扬，况且，与各位娘娘比起来，臣女不过是地上尘，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需要光鲜亮丽。”
魏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贺小姐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这宫中规矩繁多，贺小姐初来乍到，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贺荔枝听出魏环话里有话，却佯装懵懂，微微颔首，应道：“荔枝多谢兰妃娘娘提点，定会谨记在心，不敢有违宫中规矩。”
楚嫔轻摇手中团扇，目光在贺荔枝身上流转，似笑非笑道：“贺小姐这般小心翼翼，倒像是知晓今日这宫中会有何事发生一般。不过也是，这宫里的事，向来变幻莫测，贺小姐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楚嫔娘娘说笑了，臣女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哪里能知晓宫中之事。今日能入宫为太后贺寿，己是臣女莫大的福分，只盼能顺顺利利，莫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魏环轻嗤一声，似是对贺荔枝的回答并不满意，却也不再纠缠，只道：“罢了，今日是太后寿宴，本宫与楚嫔妹妹也不便多留你。你且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贺荔枝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荔枝告退，愿兰妃娘娘、楚嫔娘娘万福金安。”
“慢着。”
魏环一声令下，缓缓站起身来，身着华丽的宫装，小腹微微隆起，彰显着她腹中孕育的龙嗣。
微风拂过，几片花瓣飘落在她的发间，更添了几分柔美。
她目光淡淡地看向贺荔枝身后的立金，声音平静无波，让人听不出喜怒：“听闻傅大人找你雕刻那要赠予太后的观音？”
“是。”贺荔枝轻声应道。
“本宫今日身感疲乏，稍后恐怕是等不到你向太后献礼了。不知本宫有无这个眼福，能先看看你这妙手能雕刻出何种出神入化的观音？”
魏环说着，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审视。
贺荔枝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这哪里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魏环如今怀着龙嗣，若自己不从，她只需回宫后稍有不适，随便告上一状，自己便难逃罪责。
她微微欠身，恭敬说道：“娘娘言重了，荔枝不过雕虫小技，哪敢称妙手。既娘娘有此雅兴，荔枝自当从命。”言罢，她轻轻抬手示意立金打开锦盒。
立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缓缓上前，将锦盒置于亭中石桌上，动作轻柔地打开盒盖。
刹那间，一尊水月观音像映入众人眼帘。
那观音像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衣袂飘飘，仿佛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慈悲的面容带着普度众生的祥和。
魏环与楚嫔皆是一怔，目光被这观音像深深吸引。
魏环缓缓走近，伸出手轻轻触碰观音像的衣角，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她微微动容。
她细细端详着观音像的每一处细节，从眉眼间的慈悲，到指尖的微妙姿态，无一不精妙绝伦。
“果然妙手。”魏环轻声赞叹，可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的夸赞，“只是，本宫竟不知你竟如此大胆！”
她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观音闭眼不救世。你这观音像既是献给太后娘娘，还不为其点睛，难不成，你在暗指，太后娘娘并非慈悲之人？”
“来人，将这观音给本宫丢出去，贺家女冲撞太后！罪不容诛！”
贺荔枝心中一紧，却仍强自镇定，盈盈下拜道：“娘娘息怒，荔枝绝无此意。这观音闭眼之态，实有深意。佛经有云，观音闭目，乃是以心观世，其慈悲之心，己无需用眼眸来丈量世间疾苦。荔枝以为，太后娘娘心怀天下，悲悯众生，其慈悲恰似这闭目观音，以心照拂万民，无需外在之态彰显。”
魏环柳眉倒竖，怒喝道：“巧言令色！本宫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能自圆其说。这观音像既未点睛，便是大不敬之罪，岂容你三言两语便搪塞过去！”
贺荔枝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澄澈，首视着魏环道：“娘娘，臣女虽身份卑微，却也知太后娘娘仁德之名传遍天下。这观音像未点睛，正是将最纯粹的心意敬献给太后娘娘。若贸然点睛，反倒是落了下乘，失了这观音像原本的意境。臣女只愿太后娘娘能感受到这份赤诚之心，而非拘泥于这外在的形式。”
楚嫔在一旁轻摇团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兰妃姐姐，贺小姐这番说辞倒也有趣。不过，太后娘娘名节可不是孝敬二字就能形容，若是轻易饶过了她，日后旁人纷纷效仿，这宫中岂不是要乱了套？”
魏环冷哼一声，道：“楚嫔妹妹所言极是。今日若不严惩这贺家女，本宫的威严何在，宫中的规矩又何在？”
说罢，她一挥手，便有宫人上前，欲将那观音像拿走。
贺荔枝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观音像前，道：“娘娘且慢！臣女愿以性命担保，这观音像绝无半分对太后娘娘不敬之意。若娘娘执意要处置臣女，臣女也无话可说，但还望娘娘能容荔枝将这观音像亲自呈给太后娘娘，待太后娘娘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魏环眼神一凛，正欲发作，却见远处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羚兰郡主，和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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