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秋雨打开香包，从中捏了一小撮香灰。
她扬手，香灰撒向化戾的李大虫。
李大虫从化戾中挣脱，他在师秋雨的面前匍匐跪下。
“有因必有果，他们犯下的因果与你无关。李大虫，趁着还有一口气，我再问你一遍。”
“要不要我为你念一遍，往生咒？”
同样的话，她曾问过。
只是那时候的李大虫，不需要。
李大虫摇了摇头，“不必。”
“那，上路吧。”
白香烧得很快，才几句话，只剩下一小截。
李大虫的鬼身变淡了，最后消散。
姬景则看到，在鬼身消散的时候，一缕很细，却泛着金光的功德闪入了师秋雨的体内。
“他要是愿意让我念上一次往生咒多好，这么一点点的功德，还不如不要。”
师秋雨嘴上嫌弃，但扬起的嘴角不难看出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只不过高兴中又藏着一丝难过。
倒座房前，司徒刈同样看到了功德金光。
他替师秋雨高兴，也为她背负沉重的师家命数担忧。
那些杀了师家全族的人，不会允许师家再次兴起，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扼杀这丫头。
这一次，他倒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哪些人。
师秋雨不知道司徒刈心中所想，她走到倒座房前，伸头看了里面一眼。
“咦，李侍郎何时醒过来的，你没事吧？”
司徒刈关心地问了一句。
李德清并无大碍。
**
张修明走到半路，才意识到不该丢下司徒刈他们，于是连忙原路返回。
张家众人浩浩荡荡，他们在垂花门遇上了师秋雨他们。
快到子时了，两拨人赶往祠堂。
张家祠堂，位于最后一进院子的西北角。
司徒刈一跨过门槛，他就皱起了眉头。
他停下脚步，与身边的师秋雨说道，“丫头，这里的风水不太对。”
师秋雨也感觉到了。
门口吹阴风，这院子里养了阴物。
张修明虽然与司徒刈他们保持了几步距离，但察觉身后的人停下，他也停下转身。
他听不到司徒刈说了什么，只看到师秋雨点头。
“里面就是祠堂，请各位随我来。”
祠堂外面布置成了灵堂，里面是喜堂。
看到祠堂正中央摆放的两副漆黑棺椁，师秋雨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上，月亮莹白明亮。
她知道，时辰一到，莹白会被血红色吞噬。
她很期待。
“老太爷，吉时还未到。”张太夫人说道。
张修明点头，“不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柳氏留下，你带着家里的女眷先去偏厅等待片刻。”
张太夫人冷着脸走开，家里的女眷自觉跟上太夫人，姚芷和李宝宁被相熟的人拉着一起离开。
“老贾，佟家人呢？”
张修明见了佟守和佟阳两兄弟，有些不满。
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佟家那两位老的轻易不出门。
“按你说的，佟家香烛铺的纸钱是津县最好的。”
“准备好的三牲饭食，要摆在哪里？”
这些全是师秋雨开口要求的，毕竟是孝敬鬼差，张修明也不敢马虎。
“鬼差不是人，但吃饭也有讲究。”
师秋雨指着摆在灵堂正中的供桌，“挪个地方。”
小厮们按照师秋雨的吩咐，把供桌搬到了院子的鬼位上。
张修明看到供桌的位置，眼色发沉。
佟守两兄弟像不认识师秋雨一样，他们被安排在了供桌旁。
“其余人往后退，不要越过此界。”
师秋雨点了点脚下的青砖，她转身走向供桌。
张修明：“师姑娘，我不靠近，又如何看鬼契？”
“等着，就知道了。”
师秋雨没有多作解释，她走到供桌旁，背对着众人与佟守两兄弟轻语。
“你们进来这院子，有没有发现阴物？”
“藏在那边的女鬼和小鬼算吗？”佟阳问。
“那女鬼就是嫣红，我的鬼仆。淹死的小鬼是路上捡的，干活赎身，你们给我盯着他，别让他捣乱。”
“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他！”
身后有人盯着，师秋雨不好与他们多说。
至于院子里的阴物，总会看到的。
“见过鬼差吗？”
佟守和佟阳点头。
“我请上来的鬼差贪吃，你们谁伺候一下。”
佟守：“姑娘，让我来吧。”
师秋雨看向佟阳，“那你烧纸钱的时候多说点吉利话，这位喜欢听吉利话。”
她的两句话就把要请上来的鬼差交底了，这有些颠覆两兄弟的认知。
他们只知道鬼差铁面无私，很有威严，从未听过这般描述。
两人深深怀疑，真有这样的鬼差吗？
“开始。”
随着师秋雨的一声吩咐，佟阳蹲在供桌旁烧纸钱，佟守垂眸低首，恭敬地站在供桌旁等候。
师秋雨站在供桌前，她点了一根香。
她闭眼，嘴里念念有词。
睁眼时，手里的香被她插在了饭碗中。
做完这些，师秋雨不动了。
远处，张修明见她这般，脸色冰冷。
柳氏站在他身旁，“老太爷，她这样，真的能招到鬼差？怕不是，随便招个野鬼来骗您的吧？”
“闭嘴！”
张修明心烦气躁。
司徒刈：“师家招鬼，还轮不到外人指教。”
柳氏往张修明身后躲了躲。
“司徒大人见谅，柳氏她并非有意冒犯。”
“你倒是对她不错。”
“见笑。”
两人说了两句话，西周突然变得阴冷。
“来了。”司徒刈说。
风停，一团黑雾绕着供桌快速打转，看不清模样。
“好香。”
师秋雨见鬼差绕个不停，她默默地伸出右脚，当场绊倒了鬼差。
鬼差从鬼雾中狼狈现身，脸冷，凶悍。
它正要张口骂人，一看到师秋雨那张脸，哑了。
“想骂我？”
“小的不敢！”鬼差马上变脸，谄媚上前，“您喊小的，有何吩咐？”
往常鬼日，这位事挺多。
为了不让她盯上的食物被野鬼吃掉，它和兄弟们会被轮流使唤巡逻，都快赶上守阎王殿了。
今日快过去了，它和兄弟们还奇怪怎么不见喊鬼，还以为逃过一劫。
“请你吃饭。”
鬼差瞄了眼供桌，只想到了三个字，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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