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秋雨一动，佟家两位老爷子也跟着站起来。
佟二太爷还好，他身子骨硬，站起来一点都不晃悠。
佟大太爷就不行了，好在佟阳就在身边，一把扶住了老爷子。
“姑娘，您要见他？”
佟大太爷站稳后才问，他恨自己这一身没用的老骨头。
师秋雨摇头，“我不见他，你们谁心思灵泛的，去套一下话。”
佟家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佟阳，连他自己都指着自己。
“我心眼多，我去吧。”
师秋雨看他也挺合适，满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其一，问清楚白喜事的双方，时辰和地点；其二，你想方设法跟着去张府，带上那只趴下的公鸡。”
两只公鸡都在后院的墙角下，趴下的那只不是师秋雨看上的，她看上的那只正满地啄米。
佟阳一听要跟着去张府，惊喜来得太突然，“姑娘，我进了张府，要做些什么？”
“想方设法留在张府，我进去之后找你。快出去，外面的人该不耐烦了。”
佟阳的爹取代了儿子的位置，小心地搀扶着佟大太爷。
“姑娘，您要办大事，六小子一个人够了吗？您再看看他们，人多事也容易一些。”
师秋雨拒绝了佟二太爷的提议，“一个人就够了，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六小子能跑，姑娘您不用护着他。”
话是这么说，师秋雨却打算好了。
到时就让嫣红跟着佟阳，他们一起行动会好一些。
佟阳才出去一会儿，喊人了。
“西哥，你快出来！”
佟守出去不到几句话的功夫，佟阳从后墙翻了进来。
明明有门，却非要绕远翻墙，事情不对劲。
佟阳不废话，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二爷爷，张家要您用这里面的东西，帮做两对童男童女。”
佟二太爷伸手，师秋雨挡住了他。
“东西不吉利，老爷子别碰。”
佟阳哪怕听说东西不吉利，手也很稳。
师秋雨从他手里拿走那包东西。
她认出了包裹在最外面的纸，是香烛铺里的白纸。
“你没有碰里面东西吧？”师秋雨问佟阳。
佟阳摇头，“那老东西不给看，说是交给二爷爷即可。西哥特地拿了张纸包起来，不会有事吧？”
“你身上阳气重，没什么。”
师秋雨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白纸里面是一方喜帕。
喜帕包着两个红色香囊，香囊里还有东西。
师秋雨先打开了其中一个香囊，里面装着两个三角符。
一个带阴，一个带阳。
一个里面装着死人的东西，一个装着活人的东西。
三角符的背面写着男女。
“这哪是要做童男童女，是两对新人的纸身。”
“祸到临头还摆弄这些歪门邪道，死不足惜。”
师秋雨说着拆符，里面放着一小簇头发。
“你打听清楚没，白喜事的双方，时辰和地点。”
佟阳点头。
“张家的六少爷和县令千金，九少爷和李侍郎千金。两对新人都是今夜子时初，在张府祠堂拜堂成亲。”
“那老东西本不想说的，我同他说，只要他讲明白，我给他拿个平安符。”
“他还答应让我和西哥一起进府，姑娘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你怎么还擅自做主！”佟大太爷瞪孙子。
师秋雨收起香囊，仍然用喜帕包着，“没事，多个人多个跑腿的。”
两位老爷子见师秋雨没有责怪，对视笑了一眼。
他们家这两小子，一个心眼多，一个憨厚稳重。
平日里他们都是一起，今夜亦如此，他们就放心了。
佟家接下了张家的生意，佟阳只能从后墙翻出去回到铺里。
不多时，张家的人离开了。
**
张家买了不少东西，佟守和佟阳负责收拾，佟二太爷动手做童男童女。
至于张家要放的东西，男的照放，女的换了另一张符。
师秋雨画符的手很稳，佟大太爷看着很是欣慰。
“主家后继有人，可惜老太爷见不着，老奴替老太爷他们好好看看。等晚些时候，老奴敬香时再和老太爷说道说道。”
今日是七月十五，十五年前的今日，正是师家灭族之日。
“十五年前，小鬼传信。”
佟大太爷无事可做，坐在一旁开口。
“姑娘，老奴说说当年事，您别责怪老奴这张嘴。”
师秋雨这些年都小心翼翼，不敢随意翻出当年的事情。
首到离开岭南墓地，她才让鬼仆们去收集一些信息。
时机未到，她也不想打草惊蛇。
这会儿，老爷子主动提及，她愿意洗耳恭听。
“老爷子，您说，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
佟大太爷接着说：“密信的内容，老奴至今想起都一阵心颤。”
“听从老太爷的吩咐，那之后的半年，佟家人不出城门一步。”
“年前，三弟回来过年，我们才知道主家的惨状。”
师家全族一百七十二人没一个活口，师老太爷的尸首悬于大门门梁上，挂了整整一夜。
此后师家祖宅就空了，再无往日的热闹。
“过了年，佟家人才陆续出去。我们这才知道师家在北面，东西两面的人桩全没了。”
“张家幸存，我们还以为是好事，可哪有这样的好事？”
“又过了一年，三弟让孩子回来探亲，我们才知道张家背主的事。”
师家灭族不是一人一家造成的，如此残忍的手段，肯定是众人密谋己久。
“老太爷有令，这些年来，我们根本不敢往下查。”
“我们只能耐心地，煎熬地等着主家重归的日子。”
“去年老奴去了趟京城，只敢经过时看了一眼。大门的门匾用白布遮着，老奴恨不得去揭了。”
佟大太爷说到这里，己是泪流满面。
“是老奴无能啊……”
“会揭下来的，等我回去那日，我便揭下那块白布，让世人都知道，师家还有人！”
师秋雨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色己暗，云层密布，看不到月亮，但月亮己圆。
“姑娘，老奴有事相求。”
佟大太爷突然跪下，师秋雨连忙放笔，“老爷子有事但说无妨，请起。”
“求姑娘准许老奴一家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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