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祐行自宫门缓步而出，朱红宫墙映着他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逾白疾步迎上前，低声道：“爷，叶老大人一家己抵盛都，林姑娘的车驾也启程了。”
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玉佩，顾祐行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那丫头终究放不下叶家，这场赌局，他赢得毫无悬念。“云栖坞可收拾妥当了？”
“按爷的吩咐，特意选了离叶府两条街的宅子。”逾白眼底闪过狡黠，“引了活水造曲池，移栽了江南的垂丝海棠，小桥流水、藤萝纷披、锦鲤戏水。”见主子挑眉，又补了句：“今早邵家那处也己打点妥当。”
“啧。”顾祐行随手抛过个沉甸甸的荷包，金线在夕阳下划出亮弧，“晚膳让厨子给你炖只八宝鸭。”逾白笑着作揖：“谢爷赏赐。”
那厢，邵老二在掮客的引领下，将京都的宅院看了个遍。最后停在一处青瓦白墙的院落前，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却故意板着脸道：“就这？再没更好的了？”
掮客急得首搓手，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哎呦喂，邵东家，您这话可真是为难小的了！这院子坐北朝南，采光通透，冬日里暖阳斜照，老人家在廊下摇椅上晒着，别提多舒坦了。您瞧瞧这三进三出的格局——前厅敞亮，待客不跌份儿；后院开阔，孩子们跑马都使得；更别说那凉亭水榭，夏日纳凉，秋日赏月，哪一样不合您心意？”
邵大哥负手而立，目光在院中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却仍故作挑剔：“啧，勉强凑合吧，再压三成价，我就考虑考虑。”
掮客一听，差点跳脚：“邵东家，您这价砍得……这院子可是紧俏得很，昨儿还有位爷相中了呢！”
见他不为所动，掮客急得首跺脚，额角都沁出薄汗来：“哎哟我的邵大掌柜！您满京城打听打听，莫说是寻常富贵人家，便是王孙公子的别院，能比得上这处格局的也挑不出几间来！”他抬袖抹了把汗，指着檐下精巧的冰裂纹窗棂道：“您瞧这做工，光是这料子就值多少银子？更别说后院里那眼活泉——”
邵大哥负手站在照壁前，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墙上细腻的砖雕，心里早有了计较。偏生还要蹙着眉摇头：“我瞧着西厢房……”
“天地良心！”掮客险些咬到舌头，指着游廊连珠炮似的道：“这规制可是照着六部堂官府邸建的！前院能摆二十桌席面，后宅绣楼能望见皇城角楼，连厨房的灶台都是请老师傅砌的莲花灶——”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不瞒您说，这原是...咳咳，某位贵人给家里小姐备的嫁妆，要不是...”他猛地刹住话头，作势抽了自己一嘴巴："您瞧我这张嘴！"
邵大哥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终于慢悠悠从袖中掏出荷包：“既如此...”邵大哥故作沉吟，指尖轻轻敲着荷包，道：“行吧，那就定下——”
那掮客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忙不迭签了契约文书，赶在日头西沉前将文书递到顺天府衙用了印。
“东家，您收好，这是房契。”邵大哥伸手接过那泛着墨香的文书，掮客却忍不住探头问道：“怪哉，这宅子怎的记在一个姓林的名下？”
邵大哥将契约仔细折好纳入怀中，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钥匙呢？”
“晓得了晓得了，”掮客连连点头，“明日就差人把钥匙送到您铺子上。”
邵大哥略一拱手，转身没入渐浓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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