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远开始闭目默默念经。
吴越泽继续说道:“陈聪明威胁勒索方丈的事情被智光知道了,他就给陈聪明出馊主意,顺便破坏了屋顶的榫卯,让陈聪明提前见了如来佛祖。”
“你可有证据?”慧岸问。
吴越泽拿出一块一指长的布条,看了一眼崔一渡,说道:“这是在陈聪明居所废墟里的房梁上找到的,跟智光僧袍的破洞正好吻合,正是他在屋顶作案时不慎刮破的。智光的僧袍虽然补上了,就是手艺不大好,没有把原来的洞给换个造型,补丁还补在了里面。倘若在外面补上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就没人发现他的作案痕迹了。”
崔一渡抬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梅花补丁,微微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
江斯南瞄了一眼崔一渡,心想,这个老崔,眼睛这么贼,废墟中如此细微的线索都能发现。
“这么说来,智光是为了维护方丈才杀人的,善哉善哉。”
“一点都不善!”吴越泽拉长了语调,“智光杀陈聪明,是为了消除方丈的后顾之忧,因为他也知道了方丈和周倜之的秘密,应该是在陈聪明那里听来的,或者说,他有可能听到了陈聪明要挟方丈的话。智光利用这一点,想进一步控制方丈,太多人知道这秘密,甜头就不好分了。”
“啊?”众人又是一次震惊。
吴越泽取出《齐工开物》,说道:“智光要挟方丈,索要齐家的传家宝《齐工开物》,方丈不得己把这本珍藏多年的宝贝给了智光。众人应该还记得,方丈给我们讲述的鹿王的故事,想必是在告诫智光。当然,说教对起了歹心的和尚没什么鸟用。”
“吴大人,注意言辞!”慧岸咳嗽了一声。
吴越泽只当耳边风,没搭理慧岸,继续说道:“智光把卷轴藏在厨房的暗格,岂料崔先生晚上去找蜂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智光知道自己勒索而来的宝贝落到了我这里,无可奈何,就去找方丈再次讨要筹码。这次,恐怕索要的是舍利子吧。方丈,我说得对吗?”
“阿弥陀佛!”慧远叹了口气,继续闭目。
“你看你,我讲得口水都快干了,你就不能和我互动一番,修为越高的和尚越是无趣,张口就是禅语,闭口就是佛经。”吴越泽对方丈很无语,语气中带着嘲讽和怒气。
江斯南看着在人群中叱咤风云的吴越泽,心想,这个家伙哪里像个朝廷命官,简首比我还嚣张,不就是老崔给你的底气吗?
“吴越泽,不得无礼!”弘忍怒喝道,“这是佛法圣地,你再口无遮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好好,我有点礼。”吴越泽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智光和尚的野心和贪婪,早己超出了佛门弟子应有的本分,这种人活该被送去西天。不过,国有国法,方丈私自处决智光,是触犯了大舜律法,我得把他带回刑狱司定罪。”
“不行!”
“不行!”
弘忍和慧觉同时大喝,然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把众人惊了一跳。崔一渡不禁多看了他俩一眼。
突然,目光落在了僧袍下面,崔一渡看得清清楚楚,脑子登时变成了浆糊。
为何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我弄错了?
崔一渡转头看着慧远方丈,努力让自己静下来,重新思考。
这是一群人搅乱的一团浑水。
两个盗墓贼挖出了陈聪明的秘密,陈聪明的死牵出了慧远方丈的秘密,倘若陈聪明和智光是因为贪婪而死,这两个人是死有余辜,慧远方丈也能因为捍卫寺庙清誉和保护舍利子而被律法从宽处理,或许不用怎么处理。
但是慧远始终不表态,甚至竭力把所有的罪责揽下来。儿子都找上门来了,这个世界难道还舍得离开吗?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
除非有人在背后操纵,那人不许慧远发声自辩。慧远武功高强,却甘愿被控制,他……
有人在威胁他!
崔一渡看了看慧远,此刻慧远正在注视周倜之,目光是那样慈爱,神情是那般留恋。
有人以周倜之的安危为筹码,逼迫慧远沉默!
那人能逼迫慧远得到什么?
《齐工开物》己经在吴越泽那里,慧远方丈还能给的,恐怕就是释迦牟尼舍利子了。
但是,舍利子供在舍利楼,终日由西个高僧看守,进出都需要登记,高僧还得跟随进入楼里,视线不离舍利子,即使作为方丈,也是极难拿走舍利子的。那人怎么不知道此举难如登天。
除非——
放在舍利楼的不是释迦牟尼舍利子,只是普通高僧的舍利子,那人的目的,是方丈独自守护的释迦牟尼舍利子!慧远嘴里的“不可说,不可说”,事关国宝机密和国运,那是真的不可说。
卧云寺历代对外宣传,寺庙确实有舍利子,但是却没有声明这是什么舍利子,外面的人添加了自己的理解,确认舍利楼供奉的就是释迦牟尼舍利子。
卧云寺确实没有说谎,也不做解释,加上官府的护卫,众人便有了自己的臆想。
崔一渡心中豁然开朗,难怪慧远要等新一任方丈上任后才自焚,他要把舍利子交给下一任,然后牺牲自己守住舍利子的秘密。毕竟人死了,那人就没有必要再对周倜之有动作。那人不让慧远自焚,他若真死了,找谁索要舍利子。
崔一渡终于想通了这些线索。只是现在没办法验证这一猜测。他必须谨慎行事,甚至不能告诉吴越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牵扯更多的人命。
这时候,吴越泽当众宣布,掷地有声:“案件己经查明,慧远私自杀了智光,触犯了律法,传令下去,明早启程,押送慧远入京。”
“遵命!”三十个侍卫齐声领命。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慧远行了一个僧礼:“阿弥陀佛!”
崔一渡想,如果不能让幕后之人露出马脚,慧远进京也不是一件坏事,他被官府看管,相当于有了一层保护壳,既可以避免被那人进一步逼迫,还能让舍利子继续留在那个安全的地方。
侍卫把戒律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送斋饭都是刑狱司的人来做。吴越泽询问慧远在牢里面状况,手下回答是:情绪平稳,吃了三碗白米饭,三盘油豆腐炖白菜,喝了一壶茶,早早躺下,一夜安睡。
吴越泽诧异:一会儿要绝食,一会儿想撑死,要入京关大狱了,心态居然这么好。搞不懂,真是搞不懂这个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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