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裹着锋利如刀刃的砂砾，如无数暗器般狠狠拍打在二人衣袍上。苏瑶体表流转的熔岩铠甲泛起细碎的火星，火星溅落在她发梢，转瞬便被罡风熄灭。南宫冽的银色面具在砂砾的冲击下，蒙上了一层朦胧灰雾，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他冷冽的目光。
这半月来，他们驾驭飞剑，在血色晚霞中穿梭，剑光将天边的残阳割裂成碎片；也曾闯入浓稠如墨的瘴气，瘴气缠绕在飞剑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如今，他们却在一片翻滚着暗紫色雷云的空域戛然而止。暗紫色雷云中，电光如银蛇般游走，低沉的雷鸣声仿佛远古巨兽的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停！” 南宫冽的喊声被雷霆炸响劈成两半，他死死攥着青冥剑的剑柄，指节泛白，“前面是天音宗的禁空领域，连飞鸟都会被结界绞成血雾！”
苏瑶敛去双剑，玄铁护手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刹那间，脚下的土地如活物般震颤，裂缝中渗出幽蓝瘴气，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草混杂的腥甜。远处，黑曜石堆砌的城墙刺破铅灰色云层，每一块石料都刻满扭曲符文，城垛间游走着银白色的电光，时而汇聚成巨蟒形态，时而分裂成细碎雷芒，在半空炸响闷雷。城墙下，蜿蜒百里的商道被铁甲兽踏成赭红色泥沼，这些身披青铜鳞甲的巨兽驮着镶金嵌玉的货箱，铜铃摇晃时洒出细碎磷火，与蹄声交织成诡谲的死亡进行曲。
“得弄个通行证。” 南宫冽踢开脚边一块刻着骷髅符文的碎石，那石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成齑粉，“普通修士要是硬闯......” 他突然凑近苏瑶，面具下的眼睛闪着戏谑的光，“就会像刚才那块石头，连渣都不剩。”
苏瑶翻找着储物袋，指尖触到那枚刻满魔纹的令牌时，冰凉的触感让她眉头微蹙。令牌表面流转的幽光，在暮色中勾勒出狰狞的兽首轮廓。“这令牌不行？” 她将令牌举到南宫冽眼前，边缘的倒刺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火花。
“这是魔王亲卫的腰牌！” 南宫冽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路边的陶罐，“你要是敢亮出来，天音宗的执法长老能在三息内把咱们钉成肉串！” 他慌忙捂住苏瑶的手，却不小心触到她腕间的丹火纹身，烫得首甩手。
苏瑶收回令牌，目光扫过南宫冽腰间叮当作响的钱袋：“那拿什么换通行证？”
“包在小爷身上！” 南宫冽猛地扯开镶着金线暗纹的玄色衣领，露出胸口金灿灿的护身符。那护身符竟有巴掌大小，鎏金纹路勾勒出的 “劫” 字大如斗，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光。他指尖挑起护身符轻轻晃动，金片碰撞发出细碎声响，“瞧见没？上次劫你的婚车，光是车厢内壁嵌的夜明珠就有三十六颗，黄金更是装了整整三车！” 话音未落，他又从腰间扯下鼓囊囊的钱袋，手腕一抖，灵石相撞的清脆声响顿时响彻街道。街边卖糖葫芦的老汉、挑着菜担的农妇，甚至远处茶馆里喝茶的修士，都忍不住侧目张望，有人甚至伸长脖子，盯着那钱袋咽了咽口水。
城门洞开时，热浪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两旁，青铜灯柱上缠绕着活蛇般的铁链，火把将鳞片照得猩红。商人们用兽皮裹着货物匆匆而过，腰间的弯刀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南宫冽却突然拽住苏瑶的手腕，往人声鼎沸的夜市钻去。
“急什么？” 他银色面具在霓虹中忽明忽暗，伸手接住小贩抛来的糖人，琥珀色的糖丝拉出三尺长的弧线，“你看这琉璃盏里的夜光酒，还有那摊子上会跳舞的傀儡，多有意思！”
苏瑶盯着他手中栩栩如生的凤凰糖人，火焰般的糖翅在风中轻轻颤动。修仙百年来，她见过太多血雨腥风，此刻却被这小小的糖人勾住了目光。“修行之人......” 她的话被南宫冽塞进嘴里的糖块堵了回去，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竟让她想起幼年时偷摘的灵果。
“修行修行，整天板着脸跟老石头似的！” 南宫冽突然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你看你这铠甲，比我师父的道袍还古板！” 说着，他一把拽着苏瑶扎进胭脂铺，各色瓶罐在烛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晕。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苏瑶对着铜镜几乎认不出自己。淡紫色的纱裙裹着玲珑身姿，眉间的朱砂痣与唇上的丹蔻相互映衬，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南宫冽歪着头打量她，面具下传出啧啧称奇的声音：“早该这样！你这样往街上一站，谁看到你不迷糊！”
地下赌场的入口藏在一家棺材铺后，推开腐朽的棺盖，扑面而来的竟是浓郁的酒香。阶梯尽头，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赌桌上的灵石堆成小山，吆喝声与骰子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刘大头！” 南宫冽一脚踢开挡路的醉汉，钱袋重重砸在赌桌上，金砂顺着桌沿流淌，“来两张通行证，带小娘子去开开眼！”
胖子刘大头摇晃着满身肥肉挤过来，绿豆眼在苏瑶身上转了两圈，油光发亮的脸上堆满笑意：“从哪拐来的美人？不过最近可得小心 ——” 他压低声音，酒气喷在南宫冽脸上，“魔王的新娘子被劫了，整个天音宗都戒严了！在周边玩一圈赶紧出来”南宫冽把玩着酒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晃出细碎光影："抓到人了？"
"哪有那么容易！" 刘大头嗤笑一声，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震得杯盏里的酒水溅出几滴，"不过兄弟你放心，要是那悬赏令发下来，哥哥我一定第一个给你留着！" 他挤眉弄眼地瞥了眼苏瑶，肥厚的嘴唇咧到耳根，南宫冽笑着起身，玄色衣摆扫过狼藉的桌面："好兄弟还是你懂我。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南宫冽搂着苏瑶的腰，故意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有消息别忘了兄弟！” 他大笑着抛给胖子一块刻着骷髅的玉牌，转身时，苏瑶瞥见他面具下闪过一丝冷冽的光，与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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