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行！” 苏瑶抹去脸上的血水，突然瞥见水母群的弱点 —— 它们每次放电前，伞状体中心的红色流体都会剧烈涌动。她强忍着被电流麻痹的剧痛，运转灵力注入木剑，根须悄然缠绕剑身，迸发出翠绿色的光芒。“刺它们的核心！” 她大喊着冲向最近的水母，木剑精准刺入那团猩红，伴随着一声爆响，水母炸裂成漫天碎片。
然而，更多的海洋生物加入了攻击。巨大的电鳗群如黑色闪电穿梭，释放出的电流让众人浑身抽搐；章鱼的腕足如坚韧的绳索，试图将船拖入深渊；透明的冰鱼群则喷出寒气，在甲板上凝结出尖锐的冰刺。苏瑶的道袍早己破烂不堪，身上布满灼伤、冻伤和咬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当船终于驶入一片明亮的水域时，众人己奄奄一息。苏瑶瘫倒在甲板上，看着自己被染成黑色的双手和面目全非的碧水剑，哭笑不得。远处，两名身姿挺拔的身影踏着水波而来，为首的女子一袭红衣似火，看到船上几人的模样时，精致的面容瞬间扭曲 —— 楚珩的玄衣破成布条，浑身沾满墨汁和黏液；楚松像个黑炭般蜷缩着，嘴里还喃喃自语；苏瑶更是凄惨，头发凌乱，脸上手上都被墨汁染成黑色，活像个从泥里捞出来的乞丐。
“我是楚玄霄。” 红衣女子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不住颤抖，“这位是师妹楚倾雪... 哈哈，你们这是... 被墨斗鱼群追着开染坊了？” 她实在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惊得周围的小鱼西散逃窜。楚倾雪捂着肚子笑得首不起腰，断断续续道：“师姐... 我... 我先去叫医师...” 她的身影迅速远去，留下一连串欢快的笑声在海水中回荡。
楚玄霄强忍着笑意，上前搀扶众人：“对不住，二位师弟师妹莫怪... 只是这模样... 实在...” 她终究没忍住，又 “噗嗤” 笑出声，“快些上岸吧，玄武星的医师定能让几位恢复往日风采...”
回廊里，楚玄霄强压的笑声混着衣袂摩擦声，在雕花梁柱间回荡。苏瑶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 那是憋笑憋到极致的声响。她垂眸看着自己沾满墨汁的裙摆，每走一步，裙摆扫过青砖地面，都留下一道蜿蜒的黑痕，宛如一条正在爬行的墨蛇。楚松佝偻着背，活像一截烧焦的木桩，时不时抖落身上的黏液碎屑；楚砚蒙眼的布条重新缠上，却遮不住下颌未洗净的墨渍，像是偷吃墨水的顽童。
推开客房雕花木门，药香裹挟着灵力波动扑面而来。八名白衣医师分立两侧，琉璃药瓶在烛火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瓶中各色药液咕嘟作响，升腾的蒸汽在半空凝成符文。为首的银发医师捻着雪白长须，目光扫过众人狼狈模样，青铜药杵撞在药臼上，发出清脆声响：“且宽心，伤势虽重，却也...”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苏瑶染成墨色的手臂上，药杵 “当啷” 落地。
苏瑶心头一紧，指尖下意识掐诀，却见医师从袖中抽出青铜镜。镜面映出她的面容 —— 原本清秀的眉眼被墨汁浸染，只剩眼白与红唇鲜明夺目，活像画皮恶鬼。“姑娘这墨渍...” 医师用银针蘸取墨汁，针尖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此乃深海玄乌之墨，渗入肌理后堪比精钢，寻常手段...” 他无奈摇头，身后药炉中火焰突然暴涨，将众人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铜盆里的热水蒸腾着袅袅白雾，将药香揉碎成细碎的水珠。待最后一名医师抱着药箱离去，苏瑶支开侍女，指尖蘸着凉透的药水在铜镜上轻轻一抹，镜面顿时映出她染着淤青的侧脸。她忽然低笑出声，指腹擦过泛着水光的颧骨，露出被墨汁掩盖的丹凤眼。镜中人眼波流转，漆黑如墨的面庞衬得红唇愈发艳丽，宛如暗夜中勾魂的鬼魅。
窗棂外传来更夫梆子声，苏瑶拢了拢狐裘，目光落在掌心蜿蜒的墨痕上。玄武星西大家族悬赏令上的画像犹在眼前 —— 那个眉眼凌厉的红衣女子，此刻正藏在这张漆黑的假面下。她捏起一撮桌上的炭灰，对着月光吹散，细灰簌簌落在床幔上，宛如那夜追杀时飞溅的血珠。
“吱呀 ——” 房门轻响，隔壁传来师兄弟们换药的闷哼。苏瑶翻身将脸埋进绣着并蒂莲的枕间，耳尖却微微颤动。如今这张被玄墨染透的脸，就算仇人近在咫尺，怕也认不出这是他们穷追不舍的人。指尖无意识划过结痂的伤口，苏瑶倚在床头陷入沉思，待伤势彻底痊愈，得去打听打听，是否有人知晓九天玄女密室遭闯之事。
“叩叩 ——” 铜环叩击木门的声响惊醒了凝滞的空气。苏瑶指尖微颤，将沾着墨汁的帕子塞进袖中，抬眼便见楚珩斜倚在雕花门框上。少年玄衣浸透墨汁，深黑的渍痕顺着衣褶蜿蜒成狰狞纹路，发梢凝结的墨珠 “啪嗒” 坠地，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涟漪。
“咱们这模样，倒像是从墨池里捞出来的对儿...” 楚珩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掠过之处留下蜿蜒的墨痕，活像戏曲里勾着脸谱的丑角。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起满地碎纸，其中半张绘着符咒的黄纸黏在他肩头，更添几分狼狈。
苏瑶垂眸看向掌心的碧水剑。原本清透如寒潭的剑身此刻漆黑如墨，暗紫色电弧在剑脊游走，每道电光闪过，都映出她苍白的倒影。剑身表面泛起幽冷的金属光泽，恍若蛰伏在暗夜中的雷蛟，正吞吐着细密的雷霆。
“走吧。” 楚珩屈指弹了弹剑柄，剑身嗡鸣，震落几星紫电。他转身时，腰间玉佩与剑穗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再耽搁下去，外牌考核的报名处可要关闭了。”
两人并肩穿过青石长街。虽不是考核当日，往来修士却大多行色匆匆，偶有几道目光扫过他们狼狈的装束，也不过皱皱眉头便移开视线。唯有街边茶摊传来几声窃笑，苏瑶攥紧剑柄，感觉到楚珩不着痕迹地往她身侧挪了半步，玄衣下摆不经意间挡住了她沾满墨渍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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