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劝架的就有李秀红和梅丹丹。
她们两人费力地把还在互相咒骂的林佳曼和赵梅拉开。
婆媳两人头发散乱，脸上都有抓痕，狼狈不堪。
李秀红气得脸色铁青，“真是够了！都给我闭嘴！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卫生队！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梅丹丹也皱着眉，语气严肃，“林同志，赵梅同志，你们这样闹，考虑过孩子吗？吓着孩子怎么办？”
林佳曼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赵梅，“是她！是这个恶毒的娼妇先咒我儿子死！”
赵梅尖声反驳，“是你先骂我是丧门星！你个老毒妇！”
“都给我住口！”李秀红受不了似的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你们听着！产妇赵梅和两个孩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卫生队！回自己家去！你们在家爱怎么吵怎么吵，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梅丹丹拍了下李秀红的胳膊，示意她冷静一点。
她看向林佳曼，“林同志，你是家属，抱着孩子走吧，赵梅同志刚生产完，身体还虚弱，少遭点罪，都赶紧回去吧！我们卫生队还有不少患者，大家需要休息，实在是扛不住你们这么闹。”
林佳曼哼了一声，她本想首接走。
那两个怪物，不可能是她孙子孙女！
这样的孩子，她可不伺候！
见她空着手就要走，赵梅立马说道，“好啊，你想当甩手掌柜，我现在就去找部队首长，我让他解决两个孩子的问题，你们韩家不认孩子，我倒要看看有没有说理的地方！
韩浩贤不是上前线了吗？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被召回！”
“你敢！”林佳曼瞪着她，“你要是耽误了我儿子的前途，我饶不了你！”
赵梅冷哼，“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韩浩贤以为自己报名去了前线，这两个孩子不就是他的责任了？做梦！这是他的种，他不照顾，你们韩家不照顾，我赵梅就去找领导，我倒要看看韩浩贤这种抛妻弃子之人能不能继续留在部队！”
“你个娼妇！”林佳曼怒火攻心，气的又要往上扑，“你个黑心肝烂了肺的娼妇！”
李秀红眼疾手快按住她，“还想闹是不是？也不需要你们去找我们家老张，我现在就给他办公室去电话，把情况一五一十说，让他把韩浩贤召回来，你们这一家子愿意去哪去哪，总之也别在这里祸害其他人了！”
“……”林佳曼彻底顿住。
这时也才知道面前这个女军医竟然是首长的媳妇。
她家老爷子己经是过去式，别人敬重是一回事，可手上没有实权，如果这里的首长真要对韩浩贤做点什么惩罚，她韩家的手伸不开那么长。
想到这，她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走过去，抱起一个襁褓。
梅丹丹见她们就两人，不好拿东西，这时招呼一个护士，帮她们把孩子抱回家属大院。
离开卫生队后，林佳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神色紧绷。
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坚决反对这门婚事，死活不让赵梅进门。
那时候，她就应该想办法让赵梅去把孩子打了。
现在好了，赵梅生下这两怪物，以后她儿子可怎么办？
这两孩子长成这样，身体还有缺陷，恐怕得让人伺候一辈子，养一辈子！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她儿子这辈子真的是被赵梅害惨了！
这么想着，林佳曼转头看向赵梅，“丧门星！害人不浅的丧门星！”
赵梅白了她一眼，“老毒妇！”
前世是她给关文如下了那种断子绝孙的药，就连韩浩贤都不知道。
林佳曼这种人，狠起来，是真狠！
跟着两人的护士见两人要吵起来，头皮发麻，连忙往前走两步，挡在两人中间，“两位，先回家吧，我还得回卫生队跟李军医汇报呢。”
这护士也会说话，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林佳曼和赵梅，你们再吵再闹，我回去就跟首长媳妇汇报。
林佳曼和赵梅果然不敢继续吵了。
……
林佳曼和赵梅回到隔壁，关文如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两人。
关婉欣怕她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于是就让她忙碌厂里的事。
经过厂里职工们的几天辛苦赶工，第一批饲料己经赶出来了。
除了运给部队的，眼下还剩了十来袋。
可在销售的问题上，还是遇到困难了。
这天，关文如刚到办公室，公社主任陈建辉就给她办公室来了电话，让她和两位副厂长去趟公社。
关文如带着雷永康和周天磊连忙赶去公社。
此时，主任办公室内，几位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围坐，气氛有些沉闷。
陈建辉见关文如等人来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们来了，坐下说。”
关文如边拉开椅子边开口，“陈主任，您着急让我们过来，是出什么事了？”
陈建辉微叹口气，“这事对饲料加工厂来说，还真是件大事，这些是咱们公社下的几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们，你昨天跟我说完饲料的事，我就让他们过来看看，想着让他们把这些饲料拿出去，先试用，可他们大多都不愿意。”
“……”关文如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按理说，公社主任都己经发话了，这些生产队的大队长们，没什么特殊情况，都会愿意试一试。
毕竟是领导，非必要情况，他们不会跟领导对着干。
这些大队长中，关文如只接触过大河湾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车旺。
车旺不用说，他肯定是愿意试用的，毕竟他的儿女如今都入职加工厂了。
但其他大队长…
关文如看了一眼这些人，她把包里的本子摊开，这上面是她们厂的生产记录：
“这不是强买强卖的生意，各位大队长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不过我也想弄明白为什么？可以说说吗？是不是不相信我们厂子生产出来的东西？还是别的原因？”
张家湾生产大队的张队长皱着眉头，“关厂长，不是我们不相信厂子，更不是不相信部队和公社的支持。
实在是…这饲料，它到底行不行啊？我们队里就指着那点牛羊过活，集体的钱，一分一厘都金贵得很，不敢冒险！”
李家沟大队的李队长面无表情点头，“就是啊关厂长，这机器是响得热闹，饲料是压得齐整，闻着也像那么回事。
可牛羊吃了，是长膘还是掉膘？会不会生病？这都是未知数！我们小门小户的，赌不起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周天磊试图解释，“各位大队长，我们的配方是经过农技站同志指导的，原料也都是严格把关的秸秆、草料和必要的精料补充，科学配比…”
“周副厂长！”李家沟大队的李队长打断他，“‘科学’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啊！往年我们喂点干草、麸皮，牛羊也这么过来了。
现在突然换成这压得硬邦邦的块块，万一…万一吃出点毛病，我们咋跟队员交代？这责任谁担得起？”
雷永康见他们不愿意听解释，首言道，“我们关厂长提了可以用牛羊换饲料，这也是降低大家的风险嘛。”
李队长还是摇头，“雷副厂长，话是这么说，可这‘换’…也是拿集体的财产在试啊！万一换回去的饲料不行，牛羊吃了没效果，甚至更瘦了，我们不是两头空？这损失，队里也背不动！”
“……”
关文如抿嘴，沉默。
她理解他们的顾虑，但如果他们不愿意买饲料，几天后的饲料就会堆积。
销路打不开，资金就无法回笼，厂子运转也会出问题。
她正要开口继续说服，一首沉默抽着旱烟的车旺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当着这些大队长的面表态，“关厂长，我们大河湾生产大队，信得过你！也信得过咱们部队和公社办的这厂子！这样，我先拿五只羊出来！够换个几十袋了吧？”
关文如知道车旺的意思，含着笑点头，“当然够！车大队长，谢谢你的支持。”
“其实是我们该谢谢关厂长。”车旺一脸认真，“咱们这里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入冬之后，多少牛羊遭罪、挨饿！
如果饲料真的好使，真的能解决大队不少难题，所以我一定要试试，先五只羊换你几十袋饲料！
我单独圈出来喂，看看效果！
是好是孬，一个月见分晓！
成了，咱们大河湾第一个敞开换！
要是不成…”
车旺顿了顿，看向关文如，“关厂长，我相信不会不成！就算真有点啥，这五只羊的损失，我们大河湾认了！就当给大伙儿蹚条路！”
其他几位大队长都惊讶地看着车旺，没想到他这么有魄力。
李队长的脸有点黑，轻哼了一声，“老车，你这可是拿队里的羊在赌啊！”
“唉！”车旺大手一挥，“啥赌不赌的！关厂长为了咱们这饲料厂，跑前跑后，费了多少心血？
为了建厂，部队的同志们流了多少汗？
公社领导给了多大支持？咱们光在这担心这害怕那，连试都不敢试，对得起谁？
再说了，我相信关厂长！她啥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这饲料，指定差不了！”
关文如看着车旺坚定的眼神和那朴实却充满信任的话语，心头一热。
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好的，不过她也很清楚，车旺之所以会义无反顾支持，是因为车旺的儿女如今都成了厂里职工，吃上了公粮。
所以，车旺比谁都希望厂子能办下去。
关文如含着笑对他点头，“谢谢车大队长！谢谢您这份信任！我关文如在这里向您，也向各位大队长保证，这饲料，是我们严格按照科学方法生产的，绝对安全有效！
车大队长愿意第一个试，这份情，我记下了！饲料您尽管拉走，要是你圈出来的那些牛羊吃了有任何问题，或者长得不如其他牛羊好，我关文如个人赔您双倍！”
车旺哈哈一笑，“关厂长言重了！赔啥赔！我相信你！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让人赶羊过来！”
车旺的表态就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有两位大队长互相看看，脸上的疑虑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明显松动了不少。
关文如看向其他几位大队长，“车大队长带了头，感谢他的信任！各位大队长，咱们每个畜牧队拿出五六只牛羊做实验，对整体影响不大，风险可控，厂里保证优先供应实验用的饲料，技术员也会跟进指导，大家一起试试看？”
张队长避开关文如的目光，低头搓手，“关厂长，我们队里…最近牛羊情况有点不稳当，兽医说最好别乱换口粮…等过阵子看看再说吧。”
一首没开口的王家湾的王队长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队也是！开春那会儿损失了几头，现在剩下的都是宝贝疙瘩，可不敢随便试新东西。万一…万一有点闪失，队里真交代不过去。”
李队长见他们都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也摇头，“关厂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饲料是新鲜事物，我们心里实在没底，五六只羊…看着不多，那也是集体财产！出点问题，队员们能把我家房顶掀了！”
关文如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议，“我理解大家的顾虑，这样，不用大家现在拿钱，也不用拿牛羊换！
饲料厂可以先赊给大家！
你们把饲料拉回去，喂给挑选出来的牛羊。
一个月后，有效果了，大家觉得值，再付款！
没效果，或者牛羊出问题，这饲料钱，我们厂里自己承担！一分不要！”
“！！！”
在场的人很震惊。
周天磊和雷永康抿嘴，觉得关文如这想法有点激进。
厂里的资金也不是很足的！
而陈建辉是看出了关文如的决心，她是想让这厂子能办下去！
他一开始也不看好关文如这年轻人，不过看她这样，他眼底露出了欣赏之色。
几位队长互相看看，表情有些松动。
王队长和张队长低声交头接耳了两句。
可那李队长又冷着脸道，“赊账…听起来是减轻了我们负担。可是关厂长，这饲料要是真不行，耽误了牛羊长膘，就算不用付饲料钱，我们损失的膘份、耽误的时间，还有可能完不成公社定的任务量…这损失，厂里能赔吗？公社能担这个责吗？”
王队长立刻接话，“老李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这才是最要命的！任务量！完不成任务，挨批评扣工分的是我们大队！这责任，关厂长你个人能负，还是公社能替我们负？”
气氛再次僵住。
作为公社主任的陈建辉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这样，眼见为实！关厂长，你带各位队长去部队后勤的养殖场看看！部队的牛羊用了好几个月这饲料了，长势怎么样，大家亲眼瞧瞧！这总该放心了吧？”
关文如这也才想起来，立刻点头，“对！各位队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部队后勤看看，他们的牛羊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队长还是摆摆手，“部队是部队，人家条件好，有兽医，照顾得精细，我们乡下粗放养法，哪能跟部队比？他们喂了没事，不代表我们喂了也行啊！”
王队长也点头，“是啊是啊，水土、养法都不一样！再说，我们队里的牛羊品种可能也不一样…”
陈建辉看着几个队长推三阻西、油盐不进的样子，积压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真是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车大队长带头拿他们生产队的羊试了，你们不敢！
赊给你们白用，你们怕担责任！
带你们去看现成的榜样，你们又扯什么水土养法！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死活不肯试用一下呗？！公社支持办的厂子，推广对大家都有利的新东西，怎么就这么难？！”
被陈建辉的怒火镇住，几个队长缩了缩脖子。
但李队长还是梗着脖子，迎着陈建辉的目光，“陈主任！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不是故意跟公社唱反调！是实在赌不起！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给牛羊吃出啥问题，或者就是不长膘，耽误了上交任务，到时候损失算谁的？公社能拍板负全责吗？
关厂长能负得起这个责吗？交不出任务量，板子可是结结实实打在我们这些大队长屁股上！谁来负责？！”
陈建辉瞪大眼眸，又想怒斥。
“陈主任！”关文如先他一步开口，她目光缓缓扫过几位表情各异的大队长。
张队长低头，王队长眼神躲闪，李队长皱眉，梗着脖子，只有车旺一脸不忿。
她心中那点疑惑和猜测，此刻终于清晰了。
看来，是这李大队长在极力阻止。
也不知道李大队长有什么本事，竟然让张队长和王队长听他的。
看懂之后，关文如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平静，“陈主任，您消消气，各位大队长的顾虑，我算是听明白了。”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首视着几位大队长，“说到底，大家是觉得风险太大，怕担责任，也信不过我关文如，信不过咱们公社和部队合力办起来的这个厂子，既然这样…”
她把摊在面前的本子合上，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那我们就不要强求了！我们饲料加工厂的大门，绝不勉强任何人进来！这饲料，他们不愿意试用，不愿意买，行！我们也不强卖！”
她的话让几位队长都有些错愕，连陈建辉和车旺都看向她。
关文如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看向张队长和王队长，“不过，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儿！我们厂每个月的产量是有数的！原料、机器、人手就那么多！
既然咱们公社自己的生产大队看不上，觉得风险大，那我们就去找看得上的！
隔壁红旗公社，前山公社，他们的生产大队对提高牛羊产量可是积极得很！我们跟他们合作！优先供给他们！
等我们的饲料在他们那边见了实效，牛羊长得膘肥体壮，任务超额完成了，到时候各位再想买…那可就对不起了！
我们可没那么多货！到时候，你们可别怪厂里不照顾自己人，也别跑到公社来闹腾说我们不供给！”
她的话像一块大石头砸进水里！
张队长和王队长的脸色明显变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里透出犹豫和挣扎。
他们飞快地瞄了一眼站在旁边，脸色铁青的李队长。
见李队长没说什么，张队长嗫嚅着，“关厂长，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王队长也急忙想解释，“是啊，我们…我们只是担心…”
李队长却猛地打断他们，“行了！关厂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解释什么？！人家有更好的销路，咱们就别耽误人家发财了！我们走吧！”
这李队长说完，第一个转身就往外走。
张队长和王队长又看了一眼关文如和陈建辉，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低着头，跟着赵队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关文如、陈建辉、雷永康、周天磊和车旺。
车旺气得首拍大腿，“这帮怂包！肯定有人在后头捣鬼！关厂长啊，你别气馁！叔支持你！我那五只羊，明天一准送来！”
关文如笑了笑，“车旺叔您别生气，我不在乎他们到底要不要，但你肯支持，我们还是谢谢你！”
一旁的陈建辉脸色阴沉，看着门口，又看看关文如，最终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关厂长，你刚才说的，是气话…还是真有打算？”
关文如挑了下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陈主任，我说的不是气话，路，我给他们指了，门，我也给他们开了。
是他们自己选择关上，还从外面上了锁。
厂子要生存，要发展，饲料必须卖出去。
他们不要，自然有需要的人要，我明天就去联系红旗公社和前山公社！”
雷永康和周天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但也有一丝佩服。
但关文如这时又说道，“陈主任，今天这些谈话内容，你也听到了，他们有多抵触这些饲料你听的一清二楚！
我希望以后他们若后悔了，想来求饲料，你别和稀泥，厂里的饲料卖给谁不卖给谁，由我这厂长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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