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空桑苓的办公室时，电视里仍在循环播放昨夜的新闻画面。镜头剧烈晃动，反叛猎人黑袍翻飞的剪影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唯有那枚跳动的魔心始终清晰。
空桑苓捏着报纸的手指骤然收紧。铅字印着的现场照片里，他背对镜头立在高台边缘，印制面帘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让人看上一眼就无法从脑海里抹去，那是冰冷且陌生的气息，同时很危险。
"空先生？"
楊赤笙敲门的声音惊得他一颤。
空桑苓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抚着胸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异常。
“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您昨天和我说了，最近好好休息。”
楊赤笙淡声道，而空桑苓却发现自己有些异常了，扯了扯唇角。“是吗。我还很意外，今天让妻遗跟着你去参加任务吧。”
他推了推桌上的案宗。楊赤笙将文件放在空桑苓的办公桌上后鞠了一躬，拿起案综便离开了。
空桑苓无奈的叹了声气，愁眉不展。
反叛猎人可让他发愁。他从心底里反感前任反叛，甚至还夹杂着点恨意。
因为兄长就是死在他手下的，杀死哥哥的时候箐阑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所以空桑苓不能当那个胆小之辈。
反叛猎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印象己经深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光他这么想，整个日本都是这样看待反叛的。
竟然没想到那人这么会伪装。
空桑苓敛去眼底的寒意，望了望那窗外的阳光。
楊赤笙那孩子总是小心翼翼，虽然装的很好，表面上也挺开朗，大大咧咧，但实际上从空桑苓的阅历就能分辨出那孩子其实很敏感。
敏感是好事，聪明，感知周围的恶念。
敏感不代表脆弱，只有脆弱的人才会觉得敏感是件坏事。
而楊赤笙，挺不过心里的某道劫，自然会被恶念侵蚀。
现在的阳光，倒是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那样明媚.......
————————
日本横滨，西街尽头，空院当中。
正午阳光将庭院鹅卵石晒得发烫，冷纤凝却如坠冰窖。
他垂眸盯着自己暗红色风衣下微微发抖的指尖。
雕花窗棂后，德尔斯正慢条斯理擦拭银质怀表，金丝眼镜折射出细碎冷光。
"黑白堕。"德尔斯突然开口，怀表盖"咔嗒"合上的脆响惊得他的身子一僵。
冷纤凝其实还是很害怕德尔斯的，在学校就躲着猎夫犬刺，现在职场上还来了个猎夫德尔斯，真是苦不堪言。
"炸楼的手法倒新鲜——可惜用错了惯用手。"他指尖表链的动作顿了顿，琥珀色表壳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记得你右腕有道枪伤疤，每次握刀都会习惯性内扣。"
冷纤凝不记得，因为原先的黑白堕身上有什么胎记疤痕他根本记不得。
他是左撇子，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和每个习惯都可能被德尔斯发现端倪。
“跪下。没人在组织里教过你规矩？”
德尔斯起身时衣料摩擦声混着阳光坠落的响动逼近，皮鞋踏在木质地板的声响却在最后一级台阶戛然而止。
冷纤凝瞬间单膝下跪，低着头温顺的不发一言。
"抬头。"
他僵硬地仰起脸，正对上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德尔斯唇角噙着温柔笑意，指尖却突然扣住他下颌，拇指碾过颈间淤青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阳光明明灼热，落在皮肤上却像浸了毒的细针，而对方带着薄荷香气的呼吸拂过耳畔。“黑白堕，你可让我真是被黑手党那些人烦透了。”
“你知道吗。他们说你黑白堕，有蓄意谋反之心，这样狠辣，果断的你，真不像从前啊......。”
“不过倒是有意思了点。”
德尔斯望着冷纤凝的红色大衣，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烦闷之意。“你让你手底下刚收的那小子跟你玩命可以，但可别弄死那小崽子。”
“是，德尔斯大人。”
“不过我还是要罚你。”他淡声道。
“去让他受鞭子，我看的开心了再叫停。刚好黑白堕先生穿的红色大衣，倒是，很趁这教训啊。”
德尔斯望向院外看守的两人，他们走向冷纤凝，而两人走后便立刻又有两人替换上他们的岗位。
这一幕都落入冷纤凝眼中，他皱起眉，指节因为握紧而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的另一条腿膝盖重重磕在碎石铺就的甬道上，粗糙的砂砾透过布料碾进皮肉。
皮鞭破空的锐响撕裂凝滞的空气，猩红大衣的随着鞭击绽开裂口，渗出的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德尔斯倚在雕花窗边，骨瓷杯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金丝眼镜。
他慢条斯理搅拌着黑咖啡，这种兴奋的给他带来的是愉悦的情绪。但表面上德尔斯却淡定自若。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带来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愉悦了。
此刻的冷纤凝却不是那么好受，他死死攥住掌心的碎石，任由尖锐棱角刺破皮肤，腥甜气息的风涌进鼻腔。
疼。
这是他唯一的感受。
但他不吭声，只是低着头，眼里其实己经因为疼痛蓄满了生理性泪水，他眨了眨眼，眼前的砖面上就多了滴泪痕。
【纤凝。】玉京子这样道。
冷纤凝的大脑己经一片空白，只是听见了玉京子在喊他。
喊他。
喊他干什么？
不知何时，德尔斯己走到身后。
温热的咖啡液顺着他后颈蜿蜒而下，在伤口处激起刺痒的灼烧感。
"疼吗？"德尔斯俯身时，金丝眼镜滑落鼻梁半寸，露出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指尖沾起一滴血珠，在阳光下捻开成细碎的红雾，"可黑手党那些人，正用滚烫的烙铁在拷问我的情报贩子呢。"
皮鞭再度扬起的瞬间，冷纤凝忽然仰头。鲜血顺着下颌滴在德尔斯锃亮的皮鞋上，他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笑。
"但是即便这样，也还真是畅快，我可不在乎黑手党的人怎么看我。"他任由血腥味在齿间漫开，喉间传来一阵痒意，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声音刚落，他便呕出口血，眼神冷的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不恨我吗？”德尔斯淡声问。
“德尔斯大人说的，做的，都是我认可追求的。”
德尔斯垂眸望着冷纤凝染血的嘴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泛起涟漪。
"倒是个聪明人。"满意的笑意终于爬上唇角，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他跪坐在血泊中，指节因攥紧掌心的碎石而发白。
他的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阴鸷，喉间火辣辣的刺痛让他剧烈咳嗽，震得浑身伤口撕裂般疼痛，却仍死死盯着德尔斯的眼睛，"只要追随着大人，我又有什么怨言呢？”
他倒要看看，这猎夫家里生出来的孩子，是真的没有心，还是都那么疯子。
“说的当真？只要追随我，干什么都行？”德尔斯轻笑一声，像是被取悦了一般，低声问。
“是。”
好似外国人都爱玩浪漫和听上去真挚的语言。冷纤凝心中了然，顺从回答。
“好啊，我喜欢你，黑白堕。”
“明日就去训练场磨练磨练，跟着那些小孩，你会很轻松吧？”
德尔斯倒要看看，这忠诚，在苦不堪言的训练场里，是否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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