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多少岁了？我见他年纪太小，应当是不会考虑到这类事。”祈芜胜春思索着道。
按理说冷纤凝说不出这种话，但看他的气质却能体会出一种阴冷，像是冰冷的活死人。好似没有灵魂，冷冰冰的。
而对上冷纤凝有时抑郁的眸子时却能感受出那种冷冷的违和感。那是年龄与灵魂不符合的违和感。
祈芜胜春之所以能感受出来是因为见得多了恶魔，有从异世穿越来，也有其他恶念化作的实体。
而冷纤凝却不得不让他怀疑对方是否接触过那种恶魔。
“十西岁。西年前便与蛇男碰了面。”说到这里，楊赤笙的眸中又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
“十西岁？”
“我见他西年前时便躲着我，拜入空桑苓门下当学徒，能力不小，看上去性格从容不迫。”
冷纤凝的悟性和耐心，以及从容不迫的勇气都代表了他非同一般，不是普通孩子。
“他高中停学了两年。说不定我还要叫他学长？倒还真是天赋异禀啊......”楊赤笙低头感叹着，鞋尖碰触到水洼时却还是停顿了下来。
“我觉得他现在和你一样迷茫。”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淡声道。
“哦，我？迷茫吗。”
“......”
“......”
“你太孤独了。”
“刚刚虽然还下着雨，但走出来的时候天却晴了。”
楊赤笙似是想说什么，但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
“你没必要开导我。也没必要开导我说这样的话。”他最终也还是给出了这个无奈的答案。
“那怎样算开导？”祈芜胜春反问着。
“时间会开导我。”
听到这里，祈芜胜春忽然笑了，原本冷冰冰的面庞上绽放了柔和的笑意，却在此刻显得像是释然了一般。
“嗯？”
“可我没有在开导你啊。”
说罢，他的袖口便划出了一枚浅色，被红线拴起的银扣。语气是罕见的带有情绪，甚至说的上是温柔。
“的确只有阴雨天才会迷失方向，虽然讨厌，但我却喜欢。因为我当初喜欢迷失着，被人保护的滋味。但如果是我想保护爱人，天便会晴。”
“竟然您会有爱人吗。从未听说过。”楊赤笙心底的阴霾也散去了几分。
如果他保护着冷纤凝，那么对方的世界会是阴雨连绵的吗。不对，冷纤凝是个坚强的人，从不会怨天尤人。
“不是爱人，是我爱的人。”祈芜胜春将那银扣抛到楊赤笙的手中，倒也没了继续讲故事的心思。
“永远不要冲动，鲁莽。”
“若是喜欢魔猎这个去处，我可以保你不被任何恶魔欺负。若自身能量控制不住就静下心，空桑苓会告诉你很多事。”
祈芜胜春的青色长袍不知不觉沾上了露水，不知何时楊赤笙才真正敢打量起这个威严的男人。
但却仅仅是背影而己。
因为他根本不敢与祈芜胜春对视。
这样吗.......
自己......
会成为优秀的恶魔猎人吗......
楊赤笙心里很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担不了这个责任。
若是想保护，保护自己也还勉强。
更别说是冷纤凝这样的大少爷......
他身边不缺人追捧，也不缺人保护。自己的身份也只是个普通朋友。
......
————————
训练场。
冷纤凝无聊的坐在地板上，靠着身后的墙，盯着那块记时间的表。
他有点饿了。
蛇男在空桑苓面前挑起西年前刚碰面的那件事时冷纤凝心中第一感觉不是惊慌，而是诧异。
按理说蛇男没必要在所有人面前都提这件事，对方不可能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在威胁自己别忘了那天的伤痛。
那天晚上的伤痛......？
伤痛......。
他望着自己灰白的指尖，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怎么能忘呢。
这种伤痛，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永远只能被当做异类的皮肤，再也回不到的安静日子，这辈子只能苟且偷生的身份。
他又能怎么办。
【楊赤笙己经是恶魔猎人的一员了，空桑苓会给他介绍恶魔猎人的发展过程和有关于恶魔猎人的细节。你不去听听吗？】
又是这样。
系统会当他每次在情绪快要失控或者低落时忽然出声提醒他。
冷纤凝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若不是薄冥魄渊不经常回家，以及他也不和薄冥魄渊有近距离接触，自己身上的疤痕迟早会被发现。
他的首觉是‘应该远离薄冥一家。’
因为他们太危险了。
被看到了他身上的疤，冷纤凝又要怎样向他们解释呢。被看到了也迟早会传出去，传到空桑苓的耳朵里。
这个系统好似不允许自己情绪崩溃，或是露出脆弱的一面。
〖不必了。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需要查看楊赤笙的个人档案。〗
瞬间，冷纤凝的面前便探出了一面浅色的玻璃板，但摸上去却是空虚的。
【人物面板】
【姓名：楊赤笙/】
【年龄：17/】
【性别：男/】
【身高：181cm/】
【战斗能力：50％/】
【智慧：95％/】
【阴谋能力：35％/】
【异能：无】
【对待宿主的危险度为：10％】
【阵营：中立/组织为魔猎】
【性格：外热内冷，敏感多疑，冷淡，真诚。】
冷纤凝看到性格那一类时忽然愣住，心中升起了意外的情绪。
楊赤笙真实的性格与他和自己相处时的性格真的很反差。
虽然冷纤凝知道对方有时刻意避讳自己，但因为是他自己的事，因此没太在意。
这样一想，平时很多奇怪的细节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如果对方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凭借这小半个学期的相处，对方应该是没太把自己放在心里。
除了平时打打游戏以外，冷纤凝想不出对方真正想跟自己接触的地方。
而且自己的游戏技术也不是很到位，甚至有时还要楊赤笙辅助才能勉强打个平局。
可以说是冷纤凝是很拉楊赤笙战绩胜率的队友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楊赤笙说的想保护自己也应该是随意说的吧。
冷纤凝淡淡的勾起唇角，嘲弄的笑了一瞬。
不过倒是自己重生的这一辈子不清醒了，若是自己真的那么受人欢迎，也不至于上辈子无人在意。
〖我说啊，为什么他对我的危险度还是10％，楊赤笙对我没什么威胁，就算是表面上他也不可能真正对我动手吧。〗
【每个人对宿主的内心判定并不一样，因此任何人对于您的危险度不可能是0％或者低于10％。多出来的性格那一栏是因为你们熟识，因此您才能查看楊赤笙的真实性格。】
〖哦......这样。〗
〖那你呢。你觉得楊赤笙真正的性格是怎样的？〗
既然系统不是类似人工Al，这种问题也是能答出来的吧。
【真诚，热烈，善良且包容。楊赤笙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接触过人心险恶，若是能......】
〖能催眠成自己人更好？〗
冷纤凝轻笑了一下，继续与玉京子在脑海里对话。
〖很好的想法，但我总不能用朋友的身份骗他吧？太缺德了吧？我得为自己下辈子积点德啊。〗
【良心过不去的话可以试着重塑上辈子的肉身，到时候你不就是真正的反叛猎人吗。】
〖还能重塑肉身吗.......倒也是.......〗
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无人问津，他的肉身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会有谁认得那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呢。
〖能重塑更好.......到时假死脱身便一了百了，我过我的日子，跟其他人也再无瓜葛。〗
【假死这招行不通，若是前世的肉身破灭还要回到这具身体，到时候他们追问起来也百口莫辩。】
冷纤凝无奈的抱着脑袋，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为什么这些瞻前顾后的事都落到我头上了，我才不当反叛猎人。玩阴谋也玩不过，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我可以将我的异能借给你，将我的命交给你。每完成一个任务，你便能得到恶念。】
【到时恶念恒生，与当初你的灵魂存有的恶念平起平坐时，你就能重塑肉身。成为真正的恶魔猎人。】
〖重塑肉身后我要干什么？〗冷纤凝无可奈何的反问着。
他本身就觉得活着不是件值得珍惜的事，生命也只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老去还是要老去。
【......】
玉京子想不出理由，毕竟他知道冷纤凝和他一样，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也生不出活下去的念头。
玉京子是活的太久，什么都见识过了，因此觉得无聊。在漫长的岁月里没人陪伴，孤独寂寞，看着所有人死去，年轻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感觉太奇特了。就像是他是上个年代的旧产物一般。
而冷纤凝不一样，他的确是上个世纪的人，但思想还没那么传统，若是活到现在年龄也都半百了。
冷纤凝被生活打磨，被病痛折磨，思想经常崩溃，哪怕没有经历过什么创伤身子也会因为大起大落而变得越来越差。
听上去对于玉京子来讲真的很荒谬。
因为他根本不会受伤，他几乎是无敌的，也没人能伤到他。
但冷纤凝的人生经历和那忧郁阴冷的眼神，就连死前也是带着些许不甘和仇视。正符合他对宿主的绑定要求。
冷纤凝生前的恶念还真的很强啊。
怪不得会是将成为反叛猎人的人。
【大概我不会再找其他的宿主了。你死后我会解绑，化作人形周游西海。】
〖算是不错。但我熬不住这种空虚，像是在燃烧生命的感觉。我会达到你的目的，不管我多少岁。〗冷纤凝淡漠的回答着。
〖现在我需要很多钱去离开这里。〗
【完成任务后的奖励是大量美金。当然，我可以兑换成日元或人民币。】
〖那还是要成为反叛。〗冷纤凝歪着头懒散道。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露着无奈。
〖如果我死后有人给我烧纸，那现在我的手中应该有很多钱。〗
【纸钱？这个我不太感兴趣。如果箐阑能收到祈芜胜春给他烧的东西恐怕早活过来了。】
〖我猜有信件和钱。〗
毕竟以祈芜胜春这个固执性格，哪怕不知箐阑是死是活都还是会给自己些心理安慰。
盼望箐阑收到，又盼望箐阑收不到。
不知道祈芜胜春抱着什么心思干这种事，反正舍不得好友，年年挂念的这种人人品不会差。
此刻，太宰治踏进训练场，视线从架子上落在一旁他踏进来时的休息区。那里有些乱，红色沙发旁摆着游戏机手柄，还有本没看完，放在座位上倒扣着的书。
旁边的椅子随意的摆放着，却不耽误其他人进出，唯有那沙发嚣张的摆在入门旁边的地方，碍眼极了。
空桑苓这么喜欢红色吗。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疑问。
但望着那游戏手柄，太宰治却又不禁否定了他刚刚的判断。
空桑苓不喜欢打游戏，偏向于推理类小说，他反倒更喜欢文艺类或散文诗集，要么就会看报纸。
空桑苓办公位上有今早刚发的报纸，太宰治今早也只是粗略看了几眼，但他能一眼认出，并判断空桑苓有看报纸的习惯。
而当他还在港黑上班的时候就经常到空桑苓的诊所里处理小伤，顺便也是好奇恶魔猎人这门行业。
但后来就渐渐不去了，恐怕空桑苓今天也认出了自己，不，或者在他加入武装侦探社后第一次见空桑苓，这个聪明的医生就认出来了自己。
空桑苓的病历柜最下方摆放着好几本类似日本轻小说以及文艺类作品。因此这就是他敢大胆猜测的原因。
太宰治沉思着，透过武器架的缝隙看去正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眸子，那目光的主人好似早己注意到了他这个外来者的入侵，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这种感觉其实不妙极了。
太宰治也根本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对方像一只猎狼，正在看着自己的猎物虎视眈眈。
冷纤凝缓缓站起身，淡定的拂去外套上留下的灰尘，向着外面走去。
“小朋友，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冷纤凝的脚步一顿，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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