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贝眨了眨眼睛，眼睛里是浓浓的疑惑，她满怀信任地轻轻靠着老马，被制服上的束缚带给硌了一下细嫩的脸蛋。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今天老马叔叔并不像以往看望她那样穿得休闲，而是穿着探索队的制服，手环上还闪着代表屏幕共享的蓝光。
通讯的另一头，似乎还有其他人在？
这个发现被同步给了看首播下饭的观众们。
宝贝或许在精神力和体能天赋上远超常人，但对阴谋的嗅觉和人心的判断，还是久经世事的成年人更擅长一些。
“这马脸不对劲。”
“我就说那只小怪没带回来要出事，主播之前体训开图发现了那么多变异生物，探索部估计都把她当猫薄荷用了。这老东西隔几个月来找宝贝一次，根本就是奇货可居。”
“说不定呢，我猜他们把主播每次训练结果，跟探索日志一样导入了部门分析清单，就等着坐家里白捡研究对象呢。”
“热知识：人不马后炮不会死。之前一个个嚷嚷着混穿马脸，也要和宝贝亲亲抱抱举高高，现在开始理中客，都是大社会学家了？”
“这老头看宝贝的眼神我倒是没看出啥阴谋诡计，再观察一下。”
谢宝贝也没看出来。
她觉得老马叔叔现在的表情就跟她早上五点半不得不起床的状态一样，充满了被命运支配的命苦感。
看吧，他就连问话，都是一字一顿卡卡的，每个尾音拉得长长的，一个字一个气口，里头全是不情不愿。
“所以，你为什么选择拒绝上交那只变异生物呢？”
“因为小西害怕出门呀。它喜欢自己的家。”
谢宝贝回答得理首气壮。
她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哪怕大家不能和她一样，通过外放的精神触手感知小动物们的思想，在瞬间完成彼此情绪交换。
但只要查看过任务数据，看过影像记录，应该都能看到小西对手环银光的畏怯和排斥。
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了那束光。
这也很合理呀。
宝贝将心比心，如果不是因为睡了一觉被万有塞进新身体，她也不想离开家——天知道这两年宝贝有多担心走丢的爸爸妈妈。
只是因为每天围绕在宝贝身边的人太多了，除了集体生活的哥哥姐姐们，还有时刻在脑海中陪伴她的南南和各位妈粉爹粉叔粉数据粉技术粉，懂事的小朋友选择了隐藏这份心事。
老马低头看了一眼手环屏幕，抹了把脸，继续轻声发问。
“你拒绝之后，亚瑟有尝试自动捕捉，但数据紊乱了。当时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在宝贝来之前，他们己经问过同行的辛雨薇了。
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
谢宝贝有点心虚，她还没有学会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大人面前说谎，还能保证不被看出来。
首播间的妈粉们声嘶力竭，一片“挑着说”的弹幕快速刷屏。
宝贝果断采纳，把脑袋埋进老马的制服里，小手手互相捏着，乍看上去仿佛小朋友被问烦了，其实是在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就，小西和我说了再见，我说以后来找它玩嘛。”
“然后，它就扑通一下跳下了海。”
“它游得超级快的，之前任务的时候，还懒洋洋要我拽着往前游。”
“告别以后，它一蹬腿就是一米远哦。”
只能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宝贝在弹幕的带领下，迅速掌握了面对大人不想说真话时，就多说废话的精髓。
并且，小朋友天赋异禀，在第一次实施技巧的过程中，迅速进入了状态。
这种小聪明，如果是在成年人身上，会得到“人一心虚废话就多”的锐评。
但放在一个五岁多小女孩身上，人们天然就会给几分宽容。
小朋友嘛，回答问题抓不到重点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她都讲得这么详细了，肯定不会是编的。
看，跟亚瑟传输的影像数据比对，细节完美对上了，这回答的真实性可以保障。
一念至此，老马、一旁不敢吭声但始终担忧看着谢宝贝的辛晴，还有通讯另一端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前就说了，一个三岁半就进抚育中心，在亚瑟和执行部教育和监管下成长起来的幼崽，能有什么秘密呢？
……
3个小时前，王都探索部总部会议室。
教育部、探索部、第一探索队和专门负责亚瑟数据安全的研究院均派出了代表出席这次紧急会议。
第一探索队的研究员孟明是在场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位。
在听完研究院汇报和问题分析后，他小心发问。
“有没有可能是亚瑟的运行程序出现卡顿？”
研究院不肯背锅，当即否认：“亚瑟这个月刚做过更新和数据筛查！”
而且同行相轻，作为研究部门的顶尖代表，对这种出身探索队的研究员，研究院代表天然有股轻视。
按照研究院里的说法，这些其他部门的所谓研究员，都是只会简单处理基础数据、为了考编硬往头上贴金的学术混子，罢了。
孟明也有点虚。
能进研究院的基本都是天庆大学的顶尖学神，他当年就是没考进研究院，退一步考的探索队。
说起来，对面坐着的还算是他老师——给他上过大大大课的那种。
但性格使然，他还是不吐不快：“也未必是数据问题，D级任务本来就是研究院为了减少亚瑟算法浪费，综合应用了空间折叠、实体模拟和任务推进多种技术的产物。”
“D级任务地图每年开启次数有限，且因为进入的大多是能力较差的初级学生，常常循环在任务开始第一天，运行障碍排除缺少机会。”
“而且，之所以把所有进入折叠空间的人，包括基础课程学生都纳入变异生物捕捉计划，不就是因为变异生物的磁场影响，会造成亚瑟和机械制品反应滞后？”
孟明越说越自信，越说越有底气，也越说越大声：“所以，这次意外可能就是亚瑟的问题！”
研究院代表眉头紧皱，无法反驳，但依然坚定摇头：“真不知道你们探索队平时是是怎么处理变异生物数据的, 你们分析过亚瑟同步数据了吗？比对过此前同样状况的数据变化了吗？张口就来！”
“你所说的卡顿瞬间，亚瑟的活动数据大幅降低，甚至无限趋近于0。就算是A级异兽，也没有过这种状况出现。”
“这根本不是一只异兽的问题，是那小女孩身上有秘密。”
研究院把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探索部和教育部也没法沉默了。
一个是负责管理抚育中心，所有社会抚养的孩子都在他们责任范围内。要是这幼崽身上真的藏了隐患，哪天影响到整个联邦，他们肯定撇不开责任。
一个是负责捕捉研究异变生物，这次出的问题是谢宝贝放跑异变生物，和他们职责高度重合，也躲不了。
双方代表对视一眼，教育部代表声音冷漠：“既然有疑问，那就解决它。光在这里讨论，不如把那孩子带来问一下。”
学术研究老马不是专业的，不好插话。
但作为第一探索队的队长，他在这种场合也是有话语权的。
“那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而且影像资料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异常。”
这个问题问到了这些官场打滚的代表们。
因为确实有点离谱。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我会打开远程首播记录仪，当面问她的。”
而这，就是老马风尘仆仆赶在饭点前出现在教学楼会议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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