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琇一下子坐起身:“怎么回事?来传话的是谁?”
青玉忙着给她穿衣服:“是凤仪宫里的二等宫女,奉了皇上的旨意,宣六宫侍疾。”
“快,叫人打水给我洗脸,再让轿辇在外头候着。”崔琇急声道。
“奴婢己经吩咐下去了。”
崔琇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往外走,一行人到凤仪宫的时候,就见里头灯火通明,宫女内侍们死守着各处,面带急色却无一人失了分寸。
她快步走进了殿内,魏晔正在外间坐着,德妃、淑妃和沈昭仪也己经到了,崔琇逐一见了礼,魏晔一指:“坐吧。”
淑妃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头,崔琇垂下眼在凳子上安静地坐着。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就连余修仪都捧着肚子到了,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肚子大得吓人。
魏晔阴沉着脸,玉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瞧出来他心情不好,没人敢在这时候捋虎须,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内殿里传来太医们的说话声。
很快,平日里给皇后请平安脉的郑太医走了出来,伏跪在地:“臣等无能,用尽了法子也不能叫娘娘的体热降下来……”
魏晔抄起茶盏就砸了上去:“无能!整个太医局的人居然想不出一个法子来!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郑太医动也不敢动:“皇上息怒!皇后娘娘身子本来就弱,许多药臣等不敢用啊!”
魏晔起身一脚踹翻了他,疾步进了内殿,嫔妃们赶忙跟上,郑太医也膝行着到内殿跪好。
金丝凤纹的帐幔里,皇后面色如纸,唯有颧骨处浮着两团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枕上绣着的牡丹纹样,一缕乌发黏在颈侧。
伺候皇后的几个大宫女憋红了眼,一向最稳重的容音给皇后擦汗的手都在发抖。
魏晔上前坐在了床边,握住了皇后的手:“萦萦,萦萦醒醒,萦萦?”
容音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皇上恕罪,娘娘她……听不见。”
魏晔觉得自己的心豁了条口子,皇后的身子自小产后一向孱弱,自己前些日子不该同她置气的。
半晌,魏晔哑然开口:“再试,若保不住皇后,太医局的人就都殉葬吧!”
虎狼之药不敢用,只能由擅长针灸的太医给皇后行了一遍针,最后大着胆子扎了指尖放血,皇后的热也没有降下去。
魏晔震怒,要将太医们拖出去打板子,内殿跪了一地,好在关键时刻太后到了:“皇帝再生气也不能这个时候处置太医,都打了谁来给皇后治病?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母后说的是,儿子一时糊涂了。”魏晔说着挥手让人松开了太医。
暂时逃过一劫的太医抹了抹额头,聚在一侧研究方子。
德妃跪在地上,心中满是兴奋却要做出焦急的样子,只能攥紧了帕子以免失态。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若是皇后熬不过去……
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是长子!
她己经寻思着如何让父亲联合大臣上书,跪在她后头的崔琇开了口:“皇上,妾有一个法子。”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崔琇身上,她不紧不慢道:“妾素来喜欢看些杂书,曾见书上有记载,以酒擦拭身体或可降温。”
魏晔死死盯着她:“此话当真?”
崔琇在容音几个一脸期待的表情里缓缓摇了摇头:“妾并无十分把握……”
“昭婕妤休要胡乱出主意,皇后娘娘千金贵体岂能让你这般儿戏?”德妃出言打断,“而且妹妹也说是杂书里头看的,正经法子都在医经上记着呢!万一用了反而有害,妹妹担待得起吗?”
德妃飞快地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里头并无错漏。她手心沁出一层汗,这个时候绝不允许出现变数。
崔琇俯首:“此时并无其他办法,何不试一试呢?妾以为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该这么干等着。”
魏晔沉默了,就像德妃说的,万一呢?
太医们低着头快速对视了一眼,郑太医膝行着上前一步:“启禀皇上,臣等以为此法可以一试。”
皇后醒不过来他们都得死,可若是用了昭婕妤的法子,万一皇后……他们也有机会推脱一二,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容音一咬牙跪在了魏晔面前:“皇上,按着昭婕妤的法子试试吧!娘娘拖不得了……”
魏晔看了皇后一眼,她静静地躺着,锦被下的起伏却又小又缓:“昭婕妤,你尽力一试,若是能叫皇后好转,朕记你一大功。”
崔琇快步走到床前,顾不上什么规矩,伸手摸了摸皇后的额头,又探了一下脖子,手下的温度吓人,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崔琇一福身:“请皇上和太后去外间等候,内殿不宜有太多人。”
魏晔二话不说就起身,太后看了崔琇一眼扶着杜若的手率先出去了,其余的嫔妃也被宫人扶着出去坐了,太医们隔着帘子守在内殿门口。
“去找酒来,越烈越好,再拿些盐和糖过来。”
云秋前脚打后脚地出去了。
“打几盆温水过来,切记要烧开之后放温的,把娘娘的衣服脱了,是全脱了。”
瞧着崔琇镇定的样子,所有人都稳住了手脚,很快按照崔琇的吩咐转开了。容音和似兰爬上床,放下帐幔将皇后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我呢?”尺玉死死拽住崔琇的胳膊,“我做些什么?”
比起容音她们,尺玉心中的慌乱更甚,娘娘看她年纪小,一向都是纵着宠着的。
崔琇使劲掐了一把尺玉的胳膊:“你去守着小厨房,娘娘用的水也好药也罢,一丝一毫都不能错,听明白了吗?”
疼痛让尺玉冷静了下来:“婕妤放心,我必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酒来了!”云秋抱着酒坛子跑了进来,“蜀地来的烧春,不知道行不行?”
崔琇拍开闻了一下,度数肯定不够,但也只能如此了。她往盆里倒了酒和温水,因着酒的度数不高,温开水兑得不多,主要是为了保证这盆里的酒跟人体的温度差不多。
挽起袖子浸湿了锦帕,崔琇掀开帐幔坐在床边。额头、颈侧、腋下、肘窝、腘窝、腹股沟,她轻柔地冲着一个方向擦拭,边擦边教容音她们:“可记住了?”
几人点了头,按照崔琇的动作轻轻地擦了起来。
崔琇退了出来在内室指挥宫人们搬酒换水,想了想又叫人拿了纸笔,画了几笔后找到了魏晔:“还请皇上吩咐人将这个水火鼎做出来。”
水火鼎做起来不难,上下两口大锅,中间造个木桶再接一根管子出来就好。实在是酒不够烈,崔琇担心不奏效,只好想办法自己提纯一下了。
魏晔听完崔琇的解释,将宣纸递给了安福:“命殿中省找人即刻去办!”
安福捧着纸就往外走。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酒坛己经空了好几个。
太后年纪大了,魏晔让人送了她回去,没有晚辈生病长辈在这儿等着的道理。余修仪肚子大了没法久坐,折腾了半宿脸色实在难看,太后做主叫她回去了。
至于魏晔,他没动,其余的人也只能候着。
崔琇无暇理会外头的人怎么想,她让人倒了温水,取了些盐和糖搅匀,坐在床边拿勺子喂给皇后,皇后几乎不吞咽,她只好让人垫高了皇后的头,捏开她的嘴巴,一点点喂。
容音她们只当是没看见,这种时候还计较什么恭敬不恭敬那就是混不吝的,性命要紧。
好在喂了几次后,崔琇瞧见皇后喉间轻轻地动了一下。
咽了!
知道吞咽就好啊!
崔琇喂了小半碗水,又拿湿帕子润了皇后干裂起皮的唇,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退了些,你们摸摸看?”
容音扑过来将手放了上去,哽咽着出声:“是,退了!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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