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孙瑞从殿外进来,接过梨云手里的帕子,在崔琇耳边小声道:“主子,安大监不肯透露,只是催问奴婢您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崔琇心中有了些猜测,只怕是帝后间起了龃龉。想到邓宝林,她大约能明白皇后的心情。
本尊在旁边坐着呢,谁看见自家的夫君在别人身上找自己的影子能高兴的起来?
看似一往情深,实则不过是在追忆自己失去的东西而己。
“昭婕妤,您收拾妥当了没?”外头传来了安福的声音。
崔琇有了盘算:“头发不必弄了,拿丝带替我系在后头就行。”
红钏急了:“您头发还没干呢!寒冬腊月的,出门就冻上了。”
青玉拿过一根烟粉色丝带就按崔琇的吩咐动了起来:“来不及了,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按主子的吩咐做,去取衣裳。”
红钏前脚打后脚拿了衣裳过来:“没有皇上这样折腾人的……”
“打嘴!”青玉狠狠瞪了她一眼,“想害了主子不成?”
红钏讪讪地闭了嘴,崔琇没有出声,任由青玉教训她。红钏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嘴比脑子快,但这是在宫里,一句话出口前要在心里绕三绕,她这性子不掰一掰是不行了,索性有青玉在,崔琇十分放心。
青玉动作很快,手中上下翻飞就束好了头发。崔琇未进宫前,逢了雨天不用出门就爱这样绑着头发,窝在榻上看书下棋。
束了发,又换了身烟蓝色的裙子,崔琇披上大氅,戴上兜帽就出来了。
安福在廊下来回走动,时不时伸了脖子往门口看一眼。这昭婕妤怎么还不出来?一会儿皇上等急了只怕是还要发怒。
听见门口传来响动的时候,他快走几步迎了上去,见崔琇整个人笼在大氅下,脸也被宽大的兜帽罩住了一半,瞧不太清楚。
“轿辇己经候着了,婕妤若是妥当了,咱们这就走吧?”安福说完伸手示意崔琇出发。
崔琇提起裙摆,扶着孙瑞的手上了轿辇,将将坐定,安福一甩拂尘,轿辇就动了起来。
力士们走得比平日里急,崔琇在里头有些晃,但此时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远远望见太极宫的时候,一个人影小跑着下了台阶:“您可回来了……”
安福一脚踹了过去:“兔崽子,太极宫门口也敢狂奔,你不要命了?”
金水捂着腿:“奴才知道错了,一会儿自去领罚。您快进去吧,皇上摔了两个黑釉油滴茶盏了。”
安福心中也是一咯噔,这黑釉油滴茶盏是皇上近来最喜爱的,年前建窑只得了三个,今日却摔了两个。他心里的弦紧了紧,只盼着昭婕妤能安抚好皇上,否则怕是明日赐号的旨意也不用下了。
他走到轿辇前亲自搭手扶了崔琇下来:“婕妤,快些请吧!”
崔琇跟着安福一边上台阶,一边小声道:“我知道按规矩私下不可打探皇上的事情,可眼下这情形您也清楚,若是不能平了皇上的心情,只是大家都要遭罪。安大监放心,不该问的我绝不多问,我只想知道皇上生气是否与皇后娘娘有关?”
安福头也不回:“皇上在凤仪宫拍了桌子。”
那就是同皇后置气了,崔琇心里有了底。
“多谢安大监。”
行至大殿门口,安福示意崔琇在门口候着,他抬脚进去通传,不多时便又折返。
“昭婕妤,请。”
崔琇扶着孙瑞的手跨过门槛,小内侍替她打了帘子,她理了理裙摆,又掀了兜帽,这才往里走去。
孙瑞按规矩只能留在门外等候。
太极宫内灯火通明,魏晔盘着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右手着玉扳指。榻前的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宫女内侍跪了一地,以头触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崔琇上前福身:“妾婕妤崔氏请皇上安。”
魏晔睁眼,不辨情绪:“你这番打扮?”
崔琇福得更低了些:“皇上恕罪,安大监过来传旨时妾刚沐浴结束。”
魏晔闻到了她身上澡豆的气味,再见她脸上不施粉黛,神情缓了缓:“起来吧,过来坐。”
崔琇谢过,提了裙子小心翼翼地绕开碎瓷,在榻上坐了下来。
魏晔不悦:“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将地上收拾了,朕看你们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了。”
安福摆手,两个小内侍慌忙过来收拾,动作又快又轻。
崔琇用手背探了探魏晔的茶盏:“茶凉了,皇上晚间吃过酒,最好不要用凉的,现下夜也深了,饮茶恐伤了睡眠,不若换成蜂蜜水,皇上看可好?”
魏晔听着她柔柔的声音替自己安排,心也跟着宁静了许多:“好。”
随即又皱了眉:“怎的头发没绞干就出门,伺候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崔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进来时头发结了一层冰壳,这会儿都快化了您才看见啊!
面上却笑了笑:“不怪她们,是妾不愿让皇上久等。”
“你啊,擦个头发的时间朕还是等得起的。”
“是,皇上最是心疼妾了。”崔琇眨眨眼,“是妾急着见您。”
“搬个凳子过来。”魏晔冲她伸手:“伶牙俐齿,过来。”
崔琇笑着将手搭上去,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他身前的绣凳上。
魏晔接过宫人手里的帕子,替崔琇擦起了头发。他从前也这样替皇后擦过头发,那时她爱撒娇,非说这是闺房之乐,磨着他替她擦头发。如今却连话也少对自己说了,总是例行公事那么几句,看着他的神色也总是淡淡的,哪怕是笑,也从未到眼底。
鼻尖幽幽的腊梅香传来,魏晔看清了眼前的人,她不是华清。
魏晔挑起一缕头发:“这是腊梅?”
崔琇做好了被魏晔扯得头皮生疼的准备,却诧异地发现他好像很熟练,正在心中琢磨他是从哪里练出来的本事,陡然听见他说话,急忙收住了逐渐发散的思绪。
“是,年前在昆玉阁摘了许多腊梅,妾让人用油浸了,得了几罐腊梅香味的头油。沐浴的时候拿来按摩头发,再用水洗去,既留香又不会油腻。”
“你果然巧思。”
“皇后娘娘今日也这样夸了妾呢!”崔琇喜滋滋道。
魏晔手下一顿,安福在旁边一闭眼。完了,您说气氛都平和下来了,您提皇后娘娘干什么?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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