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大宴了两日，初二无事崔琇一觉睡到了巳时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绵软无力。
今日不需出门，崔琇身上穿着丁香紫袖衫，搭了一条苏木紫飞鸟描花百褶裙，头发用几支蝴蝶簪子简单挽起。要不是青玉劝，她都想那根绸带系在脑后。
冯兰芷来的时候，她正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用早膳，睡过了走了胃口。
“看样子妹妹来得不太巧，扰着姐姐吃早膳了！”
崔琇忙招手：“用了早饭没？今日的翡翠蒸饺不错，你快来尝两口。”
冯兰芷凑过去瞧了一眼：“看着真不错，可惜我出来前陪着余修仪吃过了，现下倒是不饿。”
崔琇让人给冯兰芷倒了碗豆浆：“我让御膳房磨的时候加了红枣，你尝尝看。”
冯兰芷坐在她身边拿勺子慢慢舀着喝：“姐姐的饮食倒是清淡，倒是余修仪配了些酸酸辣辣的泡菜，吃着很是开胃。”
崔琇不以为意：“孕妇的口味确实要重一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冯兰芷拿着勺子拨了拨豆浆：“都说酸儿辣女，妹妹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余修仪好似更爱吃辣的。”
崔琇抬头看了孙瑞一眼，她挥了挥手将殿里的小宫女都赶了出去。
接过青玉手里的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嘴，崔琇才道：“妹妹糊涂了不是，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那都是尊贵的。再说了，你能看出来的，难道别人看不出来吗？”
冯兰芷蹙眉沉吟了一会：“姐姐的意思是……余修仪故意的？”
“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反正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何必费这个心思去琢磨。”崔琇想了一想，“若说有什么，那就是余修仪下月要生了，我最近不会去你那了，有什么你就到我这儿来，你平日里也想办法避开些。”
冯兰芷点了点头，将此事记到了心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余修仪她对我挺和善的，妹妹顺利侍寝也多亏了她，所以平时就常去陪她解闷。”
崔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啊，就算没有余修仪，你迟早也是要侍寝的。”
皇上可是一个没漏的全睡了呢！
说起侍寝，冯兰芷扯了扯帕子：“那个邓宝林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多见了几次皇上，昨日她居然敢同李才人抢道！”
这事崔琇倒是不知道，昨晚散了宴她又困又累，催着宫人赶着脚程回来，洗漱完就倒头睡下了，后头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原来是散场的时候，李才人的轿辇和邓宝林的在路口遇见了，邓宝林不仅不肯退让，还指挥宫人撞了上去，险些将李才人从轿辇上颠了下来。李才人性格温婉，气得不行却也拿邓宝林毫无办法。
崔琇疑心自己听错了：“以下犯上，她怎么敢的？”
就凭着皇上这没几日的宠爱？也未免太急切了些，前日是自己，昨日是李才人，这位邓宝林是属斗鸡的吗？不过如此骄横倒也好，活不过三集，也省得以后费功夫了。
冯兰芷放下手中的勺子：“说到底她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这宫里的位份是其次，皇上的宠爱才是最要紧的。可皇上来后宫的次数有限，众人分一分也就没几次了，若是不能叫皇上记着，那便……林御女才侍寝了一回呢！”
崔琇打了个哈欠：“咱们进宫也才将将两月，又赶上年底政务繁忙，皇上来得少也是正常的。等进了春日，那才是百花齐放的好时候。”
春天来了，可不就是万物复苏吗？
冯兰芷笑着打趣：“表姐必然是风姿绰约、娇艳夺目的芍药！”
崔琇作势要去打她的嘴，两人笑闹了一阵，冯兰芷叹了一声：“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才好，不管多忙，皇上总要去看看的，哪怕是沈昭仪那儿，皇上一个月也要去一回的。”
崔琇掐了一下她的脸：“原来表妹是想给皇上生儿育女了呀？”
冯兰芷一张脸涨红得如晚霞烧透的云：“表姐休要笑话我，难道表姐不想吗？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生子的，有了孩子才有了依靠。”
崔琇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了，她们被束在后院，教得三从西德，以侍奉夫君和生儿育女为毕生的追求。她们的做法没有错，只是环境没给过她们更多的选择罢了，就连自己在这个环境里不也只能屈服吗？她只能在这个规则里尽量为自己博一条松快些的路罢了。
“兰芷。”崔琇神色认真地盯着她，“晚两年再生孩子。等咱们的身子再长开一些，这样对你对孩子都好。”
冯兰芷被崔琇眼里的郑重影响，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昨天母亲托姨母带进宫的东西。
西妃之上家人才可进宫探望，因着自己分位低，父亲只是西品少詹事没有资格赴宴，昨日她并不曾见过家人。姨母也是跟着姨父赴宴才有机会见到表姐，母亲准备了些东西托姨母带了进来，表姐让青玉悄悄给她送了过去。
里头有一张助孕的良方，母亲在心中细细嘱咐了，让她趁早怀上孩子。
冯兰芷看了一眼内室，见都是自己人，才解下腰间的香囊，从里头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崔琇。
“表姐，这是母亲昨日夹在银票匣子里给我的。上头写得是助孕的方子，母亲说此方在京中妇人间流传，她遣人打听了，不少人都有了身孕，她让我照着吃了好一举成功。”
崔琇唬了一跳：“糊涂！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传进来的吗？你拿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别人看见？”
冯兰芷赶忙摇头：“除了秋意和连枝，就是上次为我挨了打的宫女，没有旁的人知道了。”
崔琇松了口气：“回去再嘱咐一遍，不许走漏了风声。私自带药和药方进宫，被人知道了打死都是轻的。”
冯兰芷眼里露出惧色，忙不迭地应了。
崔琇走到炭盆前将纸扔了进去，看着它烧成灰烬。心中也有些暗恼，姨母是疯了不成，借着母亲的手送这样的东西进来。
看母亲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崔琇皱了皱眉，母亲真是太过宠爱姨母这个妹妹了，得寻个机会给家里递个消息，别真出了事还不自知。
“表姐。”冯兰芷见她面色凝重，有些忐忑。
崔琇扭头朝她笑了笑：“无事，表妹切切记住我方才的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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