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琇猛地一惊,醒了过来,就着青玉的手起了身:“怎么回事?”
青玉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小声道:“大皇子下午肚子疼,晚间起了高热,现下昏迷着。皇上和皇后娘娘赶了过去,听说太后也惊动了。来传话的是金水,说是要请主子过去问问您给大皇子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御膳房拿鸡汤煮的银丝面!她和冯兰芷都吃了,总不能是有毒吧?
崔琇冷哼一声:“只怕今夜的朝霞殿是好进不好出。”
红钏拢好崔琇的头发,拿了支玛瑙簪挽上:“凭她怎么说,当时殿里那么多人看着呢!”
孙瑞给她披上大氅:“主子还是小心些。当时殿里除了咱们和冯宝林的人,剩下的都是大皇子的奶娘内侍。”
崔琇明白她的意思,纵然她坦荡,架不住自己人给她作证显得可信度不高,大皇子身边的人就是德妃的人,跟德妃长的是一张嘴,但人家是受害者啊!
江顺在偏殿给金水倒茶,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塞了过去:“劳您大半夜地跑一趟,只是这好端端的日子怎么就闹起来了。”
金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荷包,心中满意,这崔婕妤在皇上面前也是得脸的人,他不介意卖几分好。
“大皇子睡醒了就上吐下泻的,这不是赶上太后生辰,德妃娘娘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让人悄悄请了太医。结果几碗药下去都没止住,反倒是起了高热,眼看瞒不住了才往皇上和皇后那儿递了消息。听说下午的时候大皇子和崔主子一块儿吃了东西,就让我来请崔主子去一趟,冯宝林那边是小李子去的。也无需太紧张,小孩子肠胃弱是常有的事。”
江顺心里有了数:“那请您稍坐,我去瞧一瞧主子,总不好叫皇上久等。”
崔琇听了江顺的话,接过梨云递来的手炉就出了门:“劳金内官久等了,咱们这便走吧!”
一路乘着轿辇赶去,到朝霞殿门口的时候就见里头灯火通明,殿内外站着平日里护卫帝王出行的扈从。崔琇得了通传进殿,就见魏晔坐在榻上,着手上的玉扳指,皇后在榻的另一侧坐着,正安慰着坐在绣凳上抹眼泪的德妃。
好一个三堂会审!
崔琇上前跪下请安,却迟迟未听见叫起的声音。
德妃恨声发问:“本宫素日里虽与妹妹没有往来,却也不曾为难,妹妹何故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崔琇不答,只是看着魏晔:“妾没有。”
魏晔看着跪在脚边的女人,脸上不施粉黛,头发只用一根簪子挽着,想来是己经睡下了。一张小脸绷着,虽是跪着,腰却不曾弯过。可里头毕竟躺着他的长子,他曾经无比期待的孩子,虽然体弱,但他对这个孩子总归有几分不同。
皇后开口问道:“你今日在偏殿见了大皇子?”
崔琇望向皇后:“是。妾下午去偏殿歇息的时候遇见了大皇子,因大皇子的燕窝粥凉了,便请大皇子的奶娘看过了,分了一些鸡汤面给大皇子,用完闲话几句,奶娘就带着大皇子去午睡了。”
“不曾吃过旁的吗?”
崔琇摇了摇头:“不曾。”
德妃眼圈红红:“妹妹没生养过,自然是不知道养孩子的艰难。小孩子肠胃弱,大皇子自幼底子不好,就更需要小心了,一点儿都错不得。你怎能喂他吃芡实糕呢?这东西大人吃都要适量。”
“妾不曾喂大皇子吃过芡实糕。”
德妃伸手指着她:“太医都查过了,奶娘也可证明,妹妹又何必狡辩?!”
魏晔看了一眼太医。
太医上前一步:“回陛下,大皇子呕吐之物里确实有芡实糕。大皇子脾胃本就虚弱,稍有不慎就容易呕吐,此物又寒凉不易克化,是以大皇子才呕吐腹泻,时间久了便引起了发热。”
打了板子的奶娘被带了上来,伏跪在地:“奴婢同崔婕妤说过了,大皇子不能吃芡实糕。可……可崔婕妤说……说少食些无碍……就喂了大皇子。”
魏晔面色沉沉:“你可还有话说?”
崔琇心道果然如此,就是不知这糕是谁喂的,反正屎盆子是要扣她头上了。
“妾冤枉,当时随侍的还有妾的宫人,皇上可传他们一问。”
德妃冷哼一声:“你的宫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金水打了帘子悄悄走了进来,在安福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
“皇上,皇后娘娘,余修仪带着冯宝林到了,正在门外候着。”
皇后扭头看向魏晔:“皇上,先请进来问问吧,也免得冤了崔妹妹。”
“嗯。”
余修仪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着露白的胳膊,冯宝林在她身后一步,两人走到近前,先向着皇上和皇后请安。余修仪腿还没弯下去,就被魏晔使人扶住了。
“你就别多礼了,肚子都这般大了,怎地还半夜出了门。”魏晔一挥手,“给余修仪搬个凳子。”
“臣妾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如今肚子里这个又快生了,听闻大皇子生病就想来看看,再说这事牵扯到臣妾宫里的冯宝林。”
露白扶着余修仪坐下,冯兰芷就没那么好运了,老老实实跪在了崔琇身边。
皇后又问了一遍冯兰芷,得到的答案与崔琇一样,她一时犯了难:“皇上您看?”
德妃跪了下来:“皇上,这些年妾为了大皇子殚精竭虑,生怕哪里出了差错,侍奉他的人也是格外仔细,就连大皇子自己懂事后也是知道什么东西不能吃的,难道还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指使人陷害崔婕妤不成?臣妾何至于拿自己的孩子陷害一个婕妤?”
魏晔伸手虚扶了一把:“你先起来,朕自是知道你的辛苦。”
皇后蹙眉:“崔婕妤,你可还有其他证明?”
崔琇摇了摇头,她根本没预料到会遇见大皇子,哪里会布局什么后手?虽然自己的宫人能作证,但比起奶娘显然可信度低一些,就像德妃说的,总不能是她们自己折腾大皇子来陷害一个婕妤。
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
崔琇道:“既然随侍大皇子的人能作证,妾的人自然也能作证,而且呕吐物里的芡实糕就一定是从妾这里拿的吗?”
孙瑞几人赶忙叩首替自家主子喊冤。
德妃听得火大:“狡辩!”
余修仪疑惑地出了声:“大皇子身子弱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崔婕妤为何要明知故犯?她才入宫两月,平日里最是好说话,怎会对大皇子一个孩童动手,臣妾有些想不明白。”
众人一怔,是啊,新入宫的嫔妃对皇长子下手,疯了还是嫌自己的九族人太多了?
崔琇心中一喜,她自己说自己没有动机没人信,但若是旁人说出来,就自然多了。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宫人快步从内室走了出来:“大皇子醒了!”
德妃站起来就往内室走,这时候也没人计较她是不是失礼,做母亲的心罢了。
魏晔起身后,皇后和余修仪也跟了进去,崔琇和冯兰芷依旧在外头跪着,首到安福出来叫她们进去。
孙瑞和青玉一左一右将崔琇架了起来,她的腿早就麻了,可也来不及缓一缓,只能咬牙慢慢往里面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千万根针上。
进了内室,就见魏晔坐在床边,握着大皇子的小手。
崔琇在床前跪下,冯兰芷跪在她身后。
看着她们跪下,大皇子惨白的小脸露出一丝疑惑:“父皇?”
魏晔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太医说你是吃了芡实糕才生了病,是谁给你吃的?”
大皇子满脸不安:“奶娘呢?我要奶娘。”
魏晔沉了脸,大皇子八岁了却如此依赖奶娘,他这么大的时候己经能很好地御下了。
这个孩子,怕是废了。
他吸了一口气没发火:“奶娘照顾不周,己受了罚。”
“父皇,不关奶娘的事,奶娘将儿臣照顾得很好。”
“告诉朕,是崔婕妤喂你吃的芡实糕吗?”
大皇子有些错愕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崔婕妤和冯宝林,又看了看一旁攥紧了帕子的德妃,缓缓低了头。
“不是。芡实糕……是儿臣自己贪嘴,趁着奶娘不注意,看戏的时候偷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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