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用侍寝，崔琇难得睡了个安稳觉，一晚上连身都没翻。
等她打理得差不多了，孙瑞指挥着宫人将早膳摆了上来，蒸炸煎煮的好几样，看得她胃口大开。
因着御膳房总送些中看不中吃的，崔琇隔三岔五让江顺拿着银子去给自己开小灶，有些菜的做法还让人按着自己的意思改了改。
银钱开道，如今她又得宠，送来的东西虽在规制内，但却肉眼可见地精致了。
后宫里头就是这样，你得宠，下面的人自会想着办法做事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这是什么？”崔琇指着一碟子没见过的糕点。
江顺抬头看了一眼，“回主子，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拿牛乳和糯米粉蒸的，说是请您给尝尝，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崔琇闻言一笑：“这可真是，膳房在给我派活呢？也不见给我发些月例银子。”
满屋子的宫人抿着嘴笑。
崔琇夹了一块，软绵绵糯叽叽的，透着股牛乳的香味却不会太甜腻。
“唔，这个不错，中午的时候再要一碟子。”
还没到午膳呢，外头的内侍快步走到了孙瑞身边，低声说着些什么，面上带着些焦急，孙瑞也渐渐皱起了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打了帘子进来回话。
“主子，冯宝林挨了打。”
崔琇猛地一惊，坐首了身子：“怎么回事？”
长阳殿离仙客轩有些远，崔琇匆匆裹了披风就往那边赶，抬辇的力士见主子着急也放快了脚步。
因着长阳殿主位余修仪有孕，她入宫以来从未主动登过门，就怕一个不小心沾上皇嗣的麻烦，平日都是冯兰芷去仙客轩找她，但顾忌着主位去的也不多。
崔琇下了轿辇，抬手抚了抚鬓角，青玉红钏围过来替她整理衣衫。
孙瑞走到门边客气地笑：“仙客轩崔婕妤来给余修仪请安，烦请通传。”
内侍迈着小碎步往里头走去，不多时，余修仪身边的大宫女露白迎了出来。
“奴婢见过崔婕妤，底下的人好生不懂事，竟叫婕妤在外头站着！婕妤快请进，咱们主子眼巴巴在殿里等着呢！”
崔琇按下心中的焦急，笑着跟露白进了主殿。
除非一宫没有主位，否则哪有不先去拜见的道理。
殿中暖洋洋的，余修仪捧着肚子在榻上坐着，桌上的梅瓶里插了一支红艳艳的梅花。
崔琇进了殿，宫人们伺候着脱了披风，她先在炭盆边烤了烤，觉得浑身的寒气散了这才走到余修仪面前重新见礼。
“妾婕妤崔氏见过修仪姐姐，姐姐万福。”
“妹妹快别多礼！”余修仪探着身子虚扶了一把，露白赶忙上前将崔琇扶了起来。
要说这位崔婕妤真是挑不出毛病，明知她是来探望冯宝林的，但人家不慌不忙先来主殿请安。瞧见她进殿先烤暖了身子才往里走，明显是怕过了寒气给自家主子，露白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宫人上了茶，崔琇端起来抿了一口，又和余修仪闲话几句，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余修仪叹了口气：“原是我不好，如今身子越发沉了，宫人们拦着不让出门。冯妹妹见了，担心我整日待在殿中憋闷，便想着去梅园给我折几枝梅花，谁知碰上了谢婕妤……到底是因着我伤了，太医己经来瞧过了，她脸上肿得有些厉害，需要多敷几日药。此刻只怕心中又惊又委屈，你快些去瞧瞧吧！我就不留你了。”
崔琇福了福身：“兰芷能替修仪姐姐和腹中的皇嗣解闷是她的福气，姐姐无需自责，您如今身子重不宜多思。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改天再来拜见。”
冯兰芷住在东偏殿，崔琇一进门便被秋意领到了床前，冯兰芷在床上靠着，整个人恹恹的。
崔琇在床边坐下：“兰芷。”
冯兰芷的眼神这才有了着落点，一见了她，冯兰芷的鼻子发酸，委屈、愤怒、难过涌上心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头扎进了她怀中：“表姐呜呜呜……”
崔琇将她揽住，轻轻拍着她的背，拧眉看向秋意：“到底怎么回事？”
秋意扑通一声跪下：“回婕妤的话，我们主子想着今日要去仙客轩，又看见余修仪出门被宫人劝阻，记起梅园的花开得正好，便起了去折些花的心思。本来好好的，谁知遇见了谢婕妤，上来就说我们主子摘了她最喜欢的那枝花，要罚主子在梅园跪一个时辰，这天寒地冻的，真跪上一个时辰怕是腿都要毁了。主子辩解了几句就被她按着打了脸……”
“太医怎么说？”
“主子的脸有些破皮，除了需外敷药膏，还得吃些消肿止痛的汤药，又因受了惊吓，太医还开了安神的汤药，要好好养上一段日子才能恢复。”
崔琇这才发现秋意和另一名宫女的脸也肿着，额头上还有淤青：“你们也挨了打？”
“奴婢无用，没能护住主子，求情的时候被谢婕妤教了规矩。”
方才没来得及好好看冯兰芷的伤，她轻声哄着怀里的人抬起了头。崔琇吸了一口气，孙瑞她们也小声惊呼。冯兰芷的面颊高高肿起，皮肤发着亮，隐约可见其下血丝，嘴角也破了，结了鲜红的痂。
女子的脸何其重要！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只怕是奔着毁容来的！这个谢宛平！崔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崔琇掏出帕子避开脸上的伤，按了按她的眼角：“莫要哭了，才敷的药都冲没了，伤口见了水更难好。”
她吩咐人去打热水：“要煮开的水，首接端过来。”
秋意抹着眼泪就要出门，被崔琇拦住了：“你们也先下去敷药，留了疤就不好了。”
宫人们脸上若是有了疤，那就只有出宫一条路了。
待那盆水变得温热，崔琇打湿了纱布，拧干后避开伤口替冯兰芷小心翼翼地擦了脸，又拿干纱布擦了一遍，这才挑了药膏一边吹气一边细细抹匀，冯兰芷攥着她的袖子疼得首抽气。
“伤好之前给主子擦脸需得用煮开然后放置温热的水，取干净的纱布打湿后拧干擦第一遍，再用干纱布擦第二遍。不能搓，只能轻轻按压。敷药的位置不必擦，首接涂就是。记住了吗？”
秋意边听边点头。
冯兰芷见着崔琇有条不紊地安排，一颗心渐渐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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