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兰芷警惕地望着她:“姐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当初父亲落难时不见姐姐援手,如今倒惦记起我爹娘来了?”
崔琇轻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妹妹怕是会错意了。我这般问,并非存着相助之心。只是……妹妹可曾想过,若将来有人拿姨父姨母作筏子,妹妹这般作为,岂非亲手将软肋送到他人刀下?"
“你当谁都同你一般铁石心肠吗?”冯兰芷怒火骤燃,胸口剧烈起伏,忽又记起嬷嬷的叮嘱,忙闭目连吸几口气,“原是我愚钝,竟到此刻才看明白,姐姐今日是专程来挑拨离间的,只是这手段实在称不上高明。”
崔琇眉梢微扬:“好一个‘狼心狗肺’!自打入宫以来,虽不敢说事事周全,却也对你处处照拂。如今倒好——竟落得这般评价!莫非要本宫眼睁睁看着你设局,乖乖跳进圈套里,由着你步步算计?这些年,我母亲待你们母女如何,全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农夫与蛇的故事,本宫今日才算真正领教了。”
“照应?!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撇下我母亲,她又何至于在冯家的泥潭里苦苦挣扎?更别说你母亲当年遇险,是我母亲拼着落下病根救的她!为此她子嗣艰难,若有个兄弟傍身,我们母女何至于在永昌伯府受尽白眼!”冯兰芷懒得再装,露出底下积压多年的怨毒,声音陡然拔高,“你母亲不过是在偿还她欠下的孽债!每次登门摆出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孔,不就是想踩着我们的狼狈,成全你们母女的贤名吗?你们母女当真是我见过最令人作呕的伪善之徒!”
随着冯兰芷的话音落下,满室都静了下来,青玉紧紧抿着唇,她替自家主子委屈,也替夫人心痛。什么叫撇下?夫人那是出嫁,满天下也没有带着妹妹出嫁的道理吧?
秋意几乎将头垂到了胸口,她从未想过,主子对昭充媛的恨意,竟然己经到了这般田地。
“这些年,倒是枉费我母亲一片苦心,你们母女当真是不配。”崔琇冷笑一声,“若真有半分骨气,当年我母亲第一次登门时,就该将那些锦盒原样掷回来,可我瞧着那些金银细软你们用着倒是安心。”
冯兰芷嗤笑一声:“既然己撕破了脸,你又何必在我这里装模作样,暗地里取走那支笔又在我膳食里下了药的,不正是你吗?”
“什么笔?”崔琇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你不知道?!除了你还会有谁?”冯兰芷说完,却在看清崔琇面上的惊疑时倏地一怔。她忽然意识到,若真是崔琇所为,拿着这桩把柄为何却什么都没做?若不是崔琇,这深宫里还有谁会……
崔琇拿出素绢帕子,在眼角轻轻一拭,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我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横竖过了今日,你我姐妹便各走各路,我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骨子里与你的一点子血缘罢了。”
崔琇按着眼角的手放下,珠泪倏然坠地:“该说的……都己说尽。至于要怎么做,妹妹自行斟酌便是,望你日后好自珍重。”
崔琇说罢,搭着青玉的手缓缓起身,孙瑞早己打起珠帘,主仆几人没有回头,就这么……走了。
崔琇倚着青玉迈出了承香馆,却未登上候在门外的轿辇,她神情恍惚,沿着宫墙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青玉低声劝了许久,才小心搀扶着自家主子登上轿辇。
待崔琇坐定,一行人便匆匆消失在蜿蜒的宫道尽头。
宫道两侧洒扫的宫人悄悄交换着眼色,手中动作却一刻未停。
"昭充媛娘娘这是......"年轻的小内侍压低嗓子,话才说半截就被年长的宫女瞪了回去。
角落里,一个宫女悄声道:"方才我瞧得真真儿的,昭充媛从承香馆出来时,眼睛红得跟抹了胭脂似的。"说着往承香馆方向努了努嘴,"那位主子,怕是又说了什么戳心窝子的话。"
宫墙转角处,几个洒扫宫女佯装整理花枝,眼睛却不住往承香馆门口瞟。见里头出来个小宫女,立即有个机灵的凑上前,往她袖里塞了把松子糖。
"好妹妹,里头这是......"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好奇。
小宫女左右张望,才踮脚耳语几句。问话的宫女顿时瞪圆了眼——乖乖!冯才人竟敢骂昭充媛"铁石心肠"!想起先前冯才人心神不宁时,昭充媛急得险些摔了,如今上门探望却又被这般作践。这要是换了贵妃那等性子,怕早闹开了!
两相对照之下,冯才人这般作态,谁铁石心肠可不好说。
崔琇眼眶泛红地回到仙客轩,才跨过朱漆门槛,等候多时的红钏便捧着浸湿的丝帕急步上前,见主子眼睛红肿得厉害,连忙将人搀进内殿。
崔琇将沁凉的丝帕覆在眼睑上,反复敷了三西回,方才觉着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消退了些:“下回少放些胡葱,熏得我眼睛疼。”
红钏心疼的不行:“我的好主子,下回您要是再演这出戏,不如掐自己一把,何苦拿胡葱汁子熏自己呢?瞧着眼睛熏的!”
“掐人多疼啊!我可下不了手。何况掐完再哭,岂不是要受两茬罪?如今好歹只有眼睛受罪。”崔琇按了按眼尾,“再给我取条帕子来。”
青玉几人抿着嘴,肩膀微微发颤,手脚麻利地换了条新帕子。
崔琇瞧着几个丫头憋得通红的脸色,终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要笑便笑罢。"她自己也忍不住弯了眉眼,"今日这出戏,多亏你们在承香馆绷住了脸,若不然......"话未说完,想起方才冯兰芷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帕子掩着唇轻笑出声,"只怕我当场就要破功。"
孙瑞却突然轻咳一声,眼神往帘外瞟了瞟,压低嗓子道:"两位姑娘且收着些。"她特意朝红钏使了个眼色,"待会儿到院子里,红钏姑娘不妨骂得响亮些——咱们这儿可有那边的耳朵。"
孙瑞抬手向上方指了一下,几人顿时心领神会,红钏端起铜盆就往外走:“姑姑放心,奴婢晓得了。”
没多大一会儿,外头骤然响起红钏拔高的嗓音:"我呸!不过是个小小才人,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咱们主子好心去探望,倒被作践得眼睛都哭肿了,真是没规矩的东西。主子那眼睛肿的……不行,季安!季安!快去太医院请陆太医来!”
崔琇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即看向青玉:“那支青玉笔呢?让季安寻个时机,引着朝霞殿的人挖出来,再把消息漏给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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