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馆,冯兰芷倚着青缎迎枕,秋意跪坐在脚踏上,揉捏着她微微浮肿的小腿。
得知皇后将自己交给贤妃照料,冯兰芷悬着的心终于落定,眼下也顾不得掩人耳目,横竖这宫里找靠山的事稀松平常,她那位表姐不也是投了皇后吗?
如今最紧要的,是护住腹中这个金疙瘩。贤妃待她虽未必是真心,可至少比旁人可靠,毕竟她若能诞下皇子,对贤妃而言,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贤妃却有些头疼,指尖抵着太阳穴轻轻揉按。原本冯兰芷腹中那块肉保不保得住,于她都没太大干系,保住了当然最好,实在保不住也无妨,毕竟这宫里能生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还能再寻摸一个。
可如今皇后将这烫手山芋塞进她手里,倒逼得她不得不殚精竭虑。阖宫都瞧着呢,若真有个闪失……怕是不止闲言碎语,保不齐还有人要给她扣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贤妃亲自去了一趟承香馆:“你爹娘那里,本宫己差人送了银钱,又找了个庄子安顿,伺候的人也一并安排妥了。你且安心养胎,等生下孩子再细细筹谋。”
冯兰芷自是感激不尽。
贤妃将承香馆上下仔细敲打了一番,待诸事安排妥当,再无疏漏之处,方才回了长阳殿。
过了几日,贤妃正在给二公主念书,露白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告诉她承香馆的嬷嬷有事求见。她蹙了蹙眉,让人将二公主抱了下去,这才传了嬷嬷进来。
这嬷嬷是当日魏晔吩咐殿中省送来的,专司冯兰芷汤药之事,另一人则管膳食诸务。二人各司其职,倒将承香馆里外把持得稳稳当当。
见到她,贤妃下意识以为是有人在冯兰芷的药里动了手脚,却见那嬷嬷踌躇一番,说了另一件事:"老奴昨儿往太医院取药时,听见两个药童嚼舌,说冯才人这胎象,怕是……有些蹊跷。"
露白眼风如刀,自那嬷嬷面上狠狠刮过:"这等连廊下麻雀都知晓的事,也值得你慌慌张张来扰娘娘清净?"
贤妃眸光陡然一沉,冯氏胎象不稳本就是阖宫皆知的事,那承香馆里连帐幔都沁着苦气,这般明面上的消息,何须这嬷嬷特意来禀?除非这"蹊跷"二字,另有所指。
“把话说清楚些。”
“奴婢也不知能否作准,只是那药童说得有鼻子有眼,思来想去还是跟娘娘说一声。”她偷偷觑了下贤妃的脸色,“这异常却不是黄太医诊出来的,而是昭充媛带去的陆太医,听闻他本是给昭充媛请脉的,只是那日阴差阳错被昭充媛底下的人请去了承香馆。听药童嘀咕,才人脉象虚弱得古怪,倒像是沾染了伤胎的阴私东西,许是药物,又许是香料……”
这陆太医贤妃自然识得。当年怀着三皇子时胎气不稳,正是靠他开的安胎方子才熬过最凶险的三个月。
药物、香料……贤妃瞳孔骤然紧缩——定真香!冯兰芷熬了百二十个日夜才炼成的那味香,之后不久她就诊出了身孕,难道是因为这个?
“奴婢想着为求稳妥,不若再请位太医瞧瞧,若虚惊一场自是菩萨保佑,倘真有什么不妥,或许还能转圜。”嬷嬷咽了咽发干的嗓子。
贤妃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当即吩咐人去请太医:“除了黄太医,把郑太医也叫上。”
这位郑太医也是擅长妇科的,之所以不叫陆太医……偏巧崔琇引荐,偏巧药童泄密,还恰好叫承香馆的嬷嬷听见,未免太过巧合,这深宫里头,多些防备总不会错。
贤妃端坐在榻上,瞧着两位太医轮番为冯兰芷请脉,面上不露分毫异色。待诊过脉后,黄太医依着事先交代,只温声对冯兰芷道:"才人胎象虽弱,仔细将养便是。"
诊完脉贤妃就带着太医离开了,冯兰芷只当是贤妃过分谨慎,倒也未作他想。
首到进了长阳殿,贤妃抬手挥退左右:“如何?本宫要听实话。”
郑太医揖手道:“回娘娘,冯才人体内确有受损的迹象,母体精血难养胎元,若要保得皇嗣无碍,当务之急需以人参、阿胶等物固本培元,待得母体精血充盈,胎儿自然安然无虞。”
贤妃道:“当日皇上也曾派太医去瞧过,何以并未发现异常?”
“这孕中补的太过,待到临盆时胎体过大……”贤妃仍不放心。
郑太医道:“才人如今方过六月,略进温补倒也无妨,待七个月之后,再调整便是了。”
黄太医本来还如坠雾里,听到这里惊得赶忙跪下,额角顷刻沁出冷汗:“臣学艺不精,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娘娘恕罪。”
捏着这么个把柄,可比塞进袖笼的银票要牢靠千百倍。太医院这潭深水,终究还是得有个能攥住命门的自己人才稳妥。
是以贤妃倒没过于苛责,只是敲打了两句:“冯才人那头,还由你照常请脉。此事不要声张,以免惊了冯才人,本宫自会告诉冯才人只是为了稳妥才加了一名太医。”
此事不宜掀开,一来冯兰芷那副身子骨,己禁不起半点风波,二来也怕被人知晓后钻了空子。
自那日后,每日进补的汤药膳食愈发繁多。血燕参茸流水般送入,嬷嬷与太医众口一词,道是调理母体、固本培元之需。冯兰芷便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贤妃格外照拂。
连枝手捧白瓷盏,轻声道:"主子,嬷嬷刚送了牛乳炖的燕窝来,嘱咐您定要趁热进用。"
连枝最是懂得哄人开心,如今冯兰芷跟前,倒多是她在贴身伺候。她不是不知道秋意忠心,但逆耳的话听多了难免叫人厌烦。
冯兰芷蹙眉望着那盏燕窝,指尖掐了掐腰间新添的:"这燕窝往常隔日才进一盏,近日怎的日日都有?再这般补下去,怕是要连襦裙都系不上了。"
“奴婢也不清楚,但既然是嬷嬷吩咐的,想来总是没错的。”连枝在绣墩上斜签着身子坐下,“奴婢伺候您用了吧!”
冯兰芷皱着眉头刚要点头,秋意打着帘子走了进来:“主子,昭充媛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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