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季安神神秘秘凑到了崔琇面前,脸上绷着股压不住的喜气,他做事伶俐心也细,仙客轩里伺候的内侍,除了江顺就数他最得脸。
崔琇拿着小银剪正修着一盆罗汉松,青玉见状,朝洒扫的宫女们摆摆手,众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季安声音压得极低:“奴才这几日在后头园子里总瞧见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今日见她在您种的那两棵菊花下埋了东西,等她走了奴才悄悄给挖出来了。”
说着手指在袖笼里窸窣片刻,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头是一团黑褐色泛着油光的东西,透着一股甜腥味。
崔琇立时抬手掩住口鼻,蹙着眉后退了两步,一旁的青玉面色霎时大变:“糊涂东西!什么都敢往主子面前递!还不赶紧收起来!”
季安手忙脚乱地将油纸层层裹紧,青玉疾步从鎏金立柜深处抽出一个盒子,夺过油纸包往盒里一掷,"啪"地合上了盖子,孙瑞招呼着红钏把两面的窗子都开了。
青玉这才松了口气,她向来稳重,崔琇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皱眉道:“麝香?”
"是...是当门子。"青玉声音发涩,“最阴毒的那种。”
季安扑通一声跪了,结结巴巴道:“奴才该死,竟把这等腌臜物拿到了主子面前。”
崔琇不在意地抬手:“起来吧,立了功跪着做什么?多亏了你机灵,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红钏愤然道:“主子,不如让奴婢带人立时三刻把那作死的小贱蹄子捆来?一顿板子下去自然什么都肯说了!”
崔琇瞧了那个盒子须臾,扭头吩咐季安:“原样埋回去,悄悄的,别让人发现了。”
季安也不多问,将盒子揣在怀里就退了出去。
“主子要做什么?”孙瑞问道。
“人家刚埋就挖出来了,我又没什么损伤,闹出来也是轻拿轻放。”崔琇咔嚓一声剪下罗汉松多余的枝叶,“倒不如等上一等,找个好时机,让人先盯着吧!”
江顺一听说自己眼皮底下出了这种事情,恨得牙痒,也不用别人,他和季安轮班就是了。
魏晔昨天去瞧了冯兰芷,就忍不住想起了崔琇,于是就摆驾到了仙客轩。
进去也没叫人通报,自个儿就进了殿内,正巧看见崔琇端着一碗药汁子往罗汉松里头倒,那罗汉松针叶都脱落了。
瞧见魏晔,崔琇一愣,忙放下药碗给他请安。
魏晔撩起袍子往榻上一坐:“蓁蓁这是在干什么?”
崔琇眼见遮掩不过去,只能说实话:“这药实在是苦,妾不想喝。”
“胡闹!”魏晔沉了脸,“不吃药身子怎么会好?伺候你的人既然管不住主子喝药,依朕看都该拖出去打。”
青玉几个齐刷刷跪了,崔琇上前扯着他的袖子:“皇上别生气,是妾任性。”
魏晔眯了眯眼,崔琇一向不是个任性的人,伺候她的人更是妥帖,如今却纵着她把药倒了,除非……她根本用不着吃药。
“好得很。”魏晔语气更差了,“如今都学会装病了,你可知这是欺君?”
崔琇跪了下来:“妾近日翻看《诗经》,读到一句‘螽斯羽诜诜兮’,心中不免惶惶。皇上连日来都宿在妾这里,冷落了其他姐妹,后宫如何能多子多福?”
原来是他的宠爱叫她不安了,魏晔着玉扳指,良久才伸手:“起来吧!”
崔琇松了口气,搭着魏晔的手站起身,瞧着她一脸后怕的样子,魏晔倒觉得好笑:“如今知道怕了?”
“皇上是明事理的人,妾怎会害怕?只是到底欺瞒了皇上,妾心里不安,担心皇上生妾的气,以后都不来了……”崔琇道。
忽然门帘掀起,季安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抬头见到魏晔也在,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声告罪:“奴、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魏晔皱起了眉:“没规矩的东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若说不出个寅卯来,就自己下去领板子吧!”崔琇道。
“奴..……奴才方才去后园,瞧见主子亲手栽的两株菊花竟然全都蔫了,奴才想着主子喜欢的紧,每日都是要去看看的,这才昏了头闯进来..……”
崔琇霍然起身,声音带了几分急切:“你们是怎么照看的!前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罢她就要往外走,又想起魏晔还在:“皇上……”
魏晔见她急得连礼数都差点忘了,站起身道:“是你前些日子跟朕讲的那两株?你先别急,兴许就是没伺候好,安福,去找花房的人过来看看。”
安福打发了金水去跑腿,自己跟着魏晔到了后头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的角落里,各色菊花灼灼盛放,唯有两株蔫搭搭地耷拉在墨绿茎秆上,叶子都卷曲了。
花房的人紧赶慢赶地来了,围着花打量了一圈:“启禀皇上,这花周边的土有松动的痕迹,奴才怀疑下头有东西。”
“挖!”
菊花的根能有多深,花锄只掘了三两下就挖了出来,只是这根上竟染着诡异的紫黑。土块簌簌剥落时,几块黏腻的黑褐色团块滚出来,甜腥气混着腐香猛地窜起,安福赶忙护着魏晔后退。
好好的花居然还牵出了一门官司。
魏晔的脸黑得不行:“传太医,朕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脏东西!”
太医只瞥了一眼便踉跄跪倒:“启禀皇上,此乃当门子,麝香中以此为最毒,女子若是沾染得久了,只怕是终身难有子息啊!”
崔琇闻言面色霎时惨白如纸,身子也朝旁边一歪,魏晔长臂一揽将她搂在了怀里。
崔琇恍惚地望向他,声音带着惊惶:“皇上?”
魏晔察觉怀中的人身子都在发抖,向太医喝道:“还不过来替昭充媛诊脉!”
太医一番问诊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昭充媛体内有用过麝香的痕迹,只是份量很少,应是接触的时间不长。”
“可对子嗣有碍?”魏晔沉声道。
“万幸发现得早,昭充媛尚无大碍,只是这麝毒入络,需好生调养,半年内不宜遇喜……”太医抹了把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魏晔神色变了又变,崔琇听完太医的话又惊又怕,揪住他的衣襟,呜咽着哭出了声。
“好,好得很!”魏晔眼中戾气骤现,“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算计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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