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旎听到前三句时，面上己经难掩失望。
没想到，柳暗花明，还有希望。
她忽略了最后的“但”字，急不可耐问道，“是不是攒够了功德值，就可以回到现代了？你告诉我怎么攒功德值，我现在就攒！”
子鼠抬起双爪，示意她稍安勿躁。
“主人，就算你把功德值攒够了，穿越时空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机缘的，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你也不能左右么？”陈乐旎不解。
她以为子鼠是空间的操控者，能够做到的不仅仅是给她答疑那么简单。
然而，她想多了。
只听子鼠解释道，“主人，我只是小小的空间守护兽，除了当您的领路者外，也就日常帮忙打理空间而己。穿越时空这种事，靠的是机缘。”
“机缘？”
“是的，机缘。当初，你是为了避开了误闯入马路的小女孩而出的车祸，算是一种行善。同时，关键时刻，你的血使得空间认主。还有，你当时有非活下去的执念。诸多因素凑到一块，才促成了这段机缘。可以说，同样的事情若再发生一次，还不一定会有现在的发展。一切随缘，主人，你莫要强求。”
陈乐旎听罢，无声得咀嚼了几遍“执念”。
那个时候，她倒在地上，全身被碾碎般疼痛，但瞥见小蛋糕滚落在地面时，心里的难受胜过了身体的痛苦。
她多么希望，一切顺利，顺利得让赵老师吃到她心心念念的小蛋糕……
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问道，“那赵老师会知道我出事么？”
子鼠没有立马回答，毛茸茸的小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扭捏不自然的动作，足以让人看出它的难以启齿。
陈乐旎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终于，子鼠突然双爪捂住眼睛，语速飞快，一口气说道，“赵老师在你出车祸后不久便离世了，没收到你出事的消息。”
远处的鸟鸣兽吼消失了，近处的溪流声也褪去，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陈乐旎的世界被抽成真空。
沉默弥漫，像浓稠的胶水，将所有人事物黏在原地，挣脱不开。
良久，她喃喃道，“也好，幸好。”
也好，赵老师彻底摆脱了病魔，不用再承受癌症以及治疗带给她的身心折磨。
如果有天堂，她相信，赵老师这样好的人，一定会去到那里。
幸好，赵老师不知道自己出事了，否则，不敢相信她会有多难过。
话音落下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灵魂飘到赵老师病房时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赵老师喊了自己一声。
传闻中，将死之人可以看到灵魂。
“赵老师，是不是看到我了？”
她无声问着，既希望她看到自己，又不希望她看到自己。
关于赵老师的回忆一点点在脑海里播放，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陈乐旎这个名字，是赵老师给她取的。
“乐”是希望她快乐，忘却过往烦忧。
“旎”是希望她柔美，不要太过尖锐，伤人伤己。
她本没有名字，因为是家里头个女孩，所以父母唤她大丫。
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贫困山区。
那里的女孩，从出生就注定了一切。
西五岁起，开始烧火做饭。
八九岁起，地里的活计也不能落下。
十西五岁了，挑个给得出最高彩礼的人，草草嫁出去。
嫁人后，没完没了的生孩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劳作。
运气好一点，夫妻和睦，苦中作乐。
运气差一点，丈夫拳脚相向，脸上除了青紫便是愁苦。
陈大丫本该按着这样的轨迹生活，但意外发生了。
头一次意外，在她七岁的时候，山里来了支教。
经过无数次的游说以及施压，虚荣好面子的父母总算答应让她去念书。
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她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的绳索，争分夺秒汲取知识。
最终，小学毕业时，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镇上最好的中学。
正当她以为，光明的前途在向她招手时，第二次意外发生了。
那年暑假，她父母为了给适婚的儿子攒钱娶媳妇，打算将她嫁给一个老光棍。
如果她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感受过光明，她或许可以忍受这样灰暗的人生安排。
但她感受过了，所以不愿意。
各种谈判和反抗无效后，她的心彻底冷了，决定离家出走。
然而，她没有逃成，被村里的热心人发现，“遣送”回家了。
当天，父亲将她狠狠揍了一顿。
可笑的是，怕老光棍嫌弃，他揍人的时候十分仔细得避开了她的脸蛋。
之后，为了防止她再做出类似“过激”行为，她被家人拿绳索捆在屋内，彻底失去了自由。
那时，她觉得，生活己经够绝望了。
然而，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当天晚上，她大哥侵犯了她。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母亲是这样呵斥她大哥的。
“你就不能忍忍么？娘都给你看好人选了，大丫的彩礼到手就可以娶进门。那老光棍抠抠搜搜的，好不容易谈拢了价钱，你闹这一回，彩礼又得重新谈……”
当时，听到那些话，她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难过的情绪，尽管身上疼得厉害，她还是笑出了声。
第二天傍晚，许是怕夜长梦多，她出嫁了。
没有任何仪式，双手双脚用红绳绑着，就这么草草送到了一个陌生老男人的床上。
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关键时刻，一位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
那晚，她表现得十分顺从和乖巧，老男人完事后，没有将她重新绑起来。
她靠着在山里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将近黎明的时候，摸到了支教老师的宿舍。
赵老师从睡梦中醒来，打开门，迎接了遍体鳞伤，心灵上更是千疮百孔的陈大丫。
报了警，老光棍和她的父母大哥都进了监狱，她也顺利回到了教室。
但她的苦难并没有结束。
村里，学校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从未断绝。
赵老师得知这一切后，经过她同意后，正式申请成为她的监护人。
之后，趁着工作调动，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出现在新的地方时，陈大丫己经正式更名为陈乐旎了。
只是，名字换了，记忆却换不了，过去的阴影始终缠着她。
她失眠，抑郁，甚至自残轻生。
是赵老师，在她从噩梦中惊醒后，一次次将她揽入温暖的怀抱。
也是赵老师，在她自怨自艾时，一遍遍柔言劝说，将她从漩涡拉出。
同样也是赵老师，在她几次尝试亲生后，用滚烫的热泪将她的心一点点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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